“黑瞎子都沒他損!”陸少楓“啪”地拍在炕桌上,震得醃鹹菜的缸子嗡嗡響。
“就說西頭趙寡婦家吧,她爺們走得早,自己摟著個小崽子,成天吃了上頓沒下頓。
李勁鬆那狼羔子,瞅見人家揭不開鍋,三天兩頭往人屋裡鑽,
美其名曰幫襯,實則一肚子壞水!有回被趙寡婦小叔子抓個正著,差點沒拿鎬把削他!”
張浩氣得直拍大腿,炕席都拍出個坑:“這也太不是玩意兒了!在咱屯子,乾這醃臢事兒,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更缺大德的還在後頭!”陸少楓胸脯劇烈起伏,像拉風箱似的。
“去年下大雪那會兒,他跟隔壁屯老周搭夥進山攆兔子,冷不丁撞見野豬群。
老周為了護著他,腿肚子都被野豬獠牙豁開個大口子。
結果倒好,李勁鬆屁滾尿流撒丫子就跑,把老周扔雪窩子裡不管不顧!要不是老周硬撐著爬回來,早成冰雕了!”
陸小雅嚇得“媽呀”一聲,捂住嘴直往後縮:“這跟殺人有啥區彆!”
“噓——”陸少楓慌忙比個噤聲手勢,腦袋往窗外探了探。
“這話可彆往外禿嚕!李家那哥仨在屯子裡橫得跟土皇上似的,咱犯不上跟他們犯戧!”
正說著,外頭突然炸開鍋。陸少楓扒開結著冰花的窗戶縫一瞅,好家夥!
李勁鬆正站村口老歪脖子樹下,唾沫星子噴得老遠,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屯鄰。
“老少爺們都支棱起耳朵聽好了!”李勁鬆扯著破鑼嗓子,脖子上青筋暴得像蚯蚓,
“陸少楓那條大青狗,凶得能吃人!昨兒個我親眼瞅見它把王瘸子家雞崽子全掏嘍!這要是哪天咬著人,咱屯子可就遭老罪嘍!”
“彆擱這兒瞎咧咧!”人堆裡竄出個聲兒,“少楓那孩子賊拉實誠,訓出來的狗能差?”
李勁鬆鼻子凍得通紅,嗤笑一聲指著自己鼻頭:“不信?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這畜生遲早要捅大婁子,到時候咱屯子老少爺們兒都得跟著吃瓜落!”
屋裡,陸少楓氣得渾身篩糠,大青狗“嗷嗚”怒吼一聲立起來,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齜著的獠牙寒光閃閃。
耗子“蹭”地蹦起來,棉襖扣子都崩飛一顆:“楓哥,咱不能讓這犢子血口噴人!我出去跟他掰扯掰扯!”
“使不得!”陸少楓一把薅住他後衣領,“這正是他盼著的!咱越鬨騰,他越來勁!”
他咬得後槽牙“咯咯”響,眼神淬了冰似的,“得想個招兒,讓大夥瞅瞅他到底是哪根蔥!”
王桂蘭“啪”地把鞋底摜在炕上,氣得直喘粗氣。
“這世道,好人都讓狼叼了!李家那幫玩意兒,打饑荒那陣兒就偷摸藏糧,多少人餓得兩眼發昏,全是讓他們給坑的!”
陸小雅皺著眉頭,小臉愁得跟苦瓜似的:“哥,咱總不能乾杵著讓人欺負吧?”
陸少楓摩挲著大青狗油亮的皮毛,這畜生溫順地舔了舔他手掌:“小妹、耗子,咱先貓著。
等開河解凍,我帶大青進山打幾頭大貨回來。到時候,大夥就知道咱這狗多尿性,也能看清李勁鬆是個啥熊樣!”
北風卷著雪粒子砸在英子家的窗戶紙上,發出“劈啪”的響聲。
李炮坐在炕頭,吧嗒著旱煙袋,腿上被狼咬過的傷疤在陰天下雪時總會隱隱作痛。
三條毛色油亮的獵狗趴在炕沿下,時不時抬起頭,耳朵警覺地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