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二叔用手背抹了把油光發亮的嘴,把搪瓷碗重重擱在八仙桌上。
臨走前還不忘拍著陸少楓肩膀叮囑:小子,下次獵到野物再叫叔來!
陸勇斜倚在竹椅上,渾濁的眼珠瞪著兒子,酒氣混著唾沫星子噴出來:
小兔崽子...彆以為這事就完了...話音未落,身子一歪栽進王桂蘭懷裡。
陸少楓慌忙扶住父親癱軟的身子,觸到他掌心粗糲的老繭時,鼻尖突然泛起酸楚。
記憶裡父親總用這雙手,在暴雨夜背著發高燒的自己走十幾裡山路。
此刻老人嘴裡還在嘟囔著要揍臭小子,含混的話語像被風揉碎的枯葉,在堂屋梁間打著轉。
月光爬上窗欞時,西廂房傳來窸窸窣窣的私語聲。
王桂蘭把油燈撚得昏黃,就著跳動的火苗給丈夫掖好被角:少楓那孩子性子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勇翻了個身,稻草床墊發出咯吱呻吟:熊瞎子是能隨便碰的?去年鄰村老李家...
話音戛然而止,黑暗中隻聽見他粗重的喘息,像拉風箱般撕扯著寂靜的夜。
天剛蒙蒙亮,陸勇和陸大山就裹緊軍大衣往林場走了。
踩著積雪的腳步聲“咯吱咯吱”在寂靜的屯子裡格外清晰。
王桂蘭正站在灶台前烙餅,鐵鏊子上的麵餅“滋滋”冒油花,香味飄得滿院子都是。
“娘,我走啦!”小雅背著洗得發白的書包,嘴裡叼著半塊餅從屋裡衝出來,羊角辮歪在一邊。
凍得通紅的小手在嘴邊哈著白氣,“張老師說今天要教新課文,去晚了要罰站呢!”
王桂蘭伸手給她把辮子紮緊,又往她兜裡塞了塊紅糖:“路上慢點,彆瘋跑,聽見沒?”
看著閨女蹦蹦跳跳消失在巷口,她搖搖頭笑了——這丫頭,讀書倒比誰都上心。
陸少楓蹲在院子裡收拾剩下的熊肉,手裡的尖刀“唰唰”剃著骨頭上的碎肉,突然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陸少楓!你給我出來!”
李勁鬆的大嗓門像破鑼似的,隔著籬笆都震得人耳朵疼,
“那隻熊瞎子明明是我們先盯上的,憑啥被你撿了便宜?”
陸少楓皺了皺眉,剛要起身,王桂蘭已經拎著擀麵杖從屋裡出來了。圍裙往腰上一係,瞪著門口的幾人:
“李勁鬆,你大清早的在我家門口叫喚啥?嘴裡吐的是象牙還是狗牙?”
李勁鬆身後跟著張氏三兄弟,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張狗剩的胳膊還吊在脖子上,看著就滑稽。
他梗著脖子喊道:“我們昨天追了那熊瞎子一整天,最後卻被你家小子撿了漏,這熊肉和熊膽都該是我們的!”
“放你娘的屁!”王桂蘭把擀麵杖往地上一頓,震得積雪都跳了起來,
“你們幾個慫貨被熊瞎子打得屁滾尿流,連槍都扔了,還好意思來搶功勞?
我看你們是皮又癢了,想挨揍了是不是?”
這時,張浩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手裡還攥著把斧頭,額頭上冒著汗:
“李勁鬆,你們太不要臉了!昨天要不是楓哥,你們早就成了熊瞎子的點心了!”
陸少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獵槍往肩上一扛:
“李勁鬆,說話得講良心。那熊瞎子是我一槍撂倒的,跟你們沒半毛錢關係。
識相的就趕緊滾,彆在這兒礙眼。”
李勁鬆被懟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可看著陸少楓手裡的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