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時,陸少楓就被炕頭“滴答滴答”的冰棱滴水聲吵醒。
外頭的天還墨黑一片,窗紙上結著巴掌大的冰花,他哈出的白氣瞬間在棉襖領口凝成霜碴子。
耗子裹著被子縮在炕角,嘟囔著:“楓哥,這鬼天兒冷得夠嗆,咱非得這會兒去?”
“彆磨磨蹭蹭的!”陸少楓抄起凍得梆硬的鞋子:
“後晌日頭毒,獸崽子們早躲陰涼地兒了。這會兒下套,準能有好收成!”
兩人踩著沒膝的積雪出了門,鞋底的防滑齒在冰麵上劃出刺耳的“咯吱”聲。
遠山像被墨汁潑過的剪影,北鬥星低垂,映得雪殼子泛著幽藍。
耗子凍得直搓耳朵,突然壓低聲音:“楓哥,咋不帶大青大黃?昨兒它們還衝著後山直嚎呢。”
“瞎咧咧啥!”陸少楓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握緊斧頭劈開路旁的冰棱子:
“後山那片樺樹林子寬敞,沒狼窩沒熊洞,帶狗反而驚了獸群。
你小子把夾子都上足勁兒,等會兒下在鹿道上,傻麅子一踩一個準!”
晨光撕開雲層時,兩人已到了老歪脖子樹後頭。鬆針上的積雪被風卷得漫天飛,打在臉上生疼。
陸少楓蹲下身,指尖摩挲著雪地上銅錢大的爪印:
“瞧見沒?這是紫貂刨樹皮的印子。
下套得講究,把繩結係在離地半尺高的枝椏上,上頭再撒把炒香的苞米粒兒。”
耗子學得有模有樣,麻繩在他凍得通紅的手裡翻飛:
“楓哥,這夾子咋調鬆緊?上次李三兒家的夾子夾著自家崽子,可把人疼壞了!”
“調到能夾斷野豬蹄子的勁兒就行。”
陸少楓笑著踹了他一腳,
“來,把這捆枯樹枝架在夾子上頭,偽裝一下,傻麅子一踩準上當!”
日頭爬到樹梢時,山林裡漸漸熱鬨起來。
鬆雞“咕咕”的叫聲從灌木叢傳來,驚起一群灰雀。
張浩突然指著不遠處雪地上淩亂的蹄印,壓低聲音喊:“楓哥!有麅子!”
陸少楓順著蹄印望去,在一片開闊的雪地上,隱約能看到幾個黑點在晃動。
他咧嘴一笑,衝耗子招招手:“走,咱給傻麅子下個‘雪坑陣’!”
兩人握著鐵鍬,在麅子必經之路上迅速挖起小坑,這些坑口直徑不過碗口大,卻有半尺多深。
挖好後再用細細的樹枝和浮雪蓋住,偽裝得和周圍雪地一模一樣。
果然,沒過多久,兩隻傻麅子慢悠悠地晃了過來。它們低著頭,邊走邊用鼻子拱著雪找吃的。
“噗通”一聲,一隻麅子的前蹄陷進了坑裡。
它驚慌地掙紮著,卻越陷越深,另一隻麅子圍著同伴轉了兩圈,也不知如何是好。
“上!”陸少楓大喊一聲,抄起樹棍就衝了過去。兩隻麅子這才反應過來,想要逃跑。
卻因一隻腿被困住,根本跑不快。陸少楓和耗子一左一右,對著麅子腦袋狠狠砸下,沒幾下,兩隻傻麅子就沒了動靜。
陸少楓從腰間抽出匕首,迅速在麅子脖子上劃開一道口子,猩紅的血液瞬間湧出,在白雪上綻開朵朵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