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楓手裡的水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在雪地裡燙出個白煙騰騰的坑。
抄起侵刀,猛地抬頭望向黑漆漆的山林入口,眼睛裡瞬間燃起兩簇火苗,
後背的傷口突然疼得鑽心,卻讓他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這不是普通狼嚎。”
攥緊手裡的侵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刀身上的血漬被風吹得結了層薄冰,
“趙隊長,把狼屍都卸在屯場,派兩個人守著。”
王春來跑得滿頭大汗,棉帽都跑歪了,聽見狼嚎嚇得臉色慘白。
“少楓,這、這還有狼?”抓著陸少楓的胳膊,手勁大得差點捏碎骨頭,
“要不咱報公安吧?讓縣裡派部隊來!”
陸少楓甩開他的手,目光死死盯著山林深處,那裡的黑暗像是能吞噬一切。
“不用。”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剛才那股嗜血的躁動又冒了上來,在喉嚨裡燒得慌,
“這聲嚎是在示威,它在說以後還會再來。”
有幾個圍觀的村民嚇得往後縮,膽小的已經往家跑,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響,像是在逃命。
耗子緊緊攥著陸少楓的衣角,指節都白了:“楓哥,咱、咱咋辦?”
陸少楓沒說話,隻是把卷刃的侵刀舉起來,對著月光看了看,刀刃上的缺口在他眼裡閃著光。
山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他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裡帶著股子狠勁
“來多少,殺多少。”
李嬸端著乾淨衣裳跑過來,看見陸少楓後背的傷口直抹眼淚。
“傻孩子,流這麼多血還笑!快跟我回家包紮!”
拽著陸少楓往家走,手指觸到他凍得冰涼的胳膊,眼淚掉得更凶了。
陸少楓被她拽著走,眼睛卻還望著山林,那聲狼嚎像根針,紮在他心裡拔不出來。
他能感覺到有雙眼睛正在黑暗裡盯著自己,冰冷、怨毒,帶著不死不休的狠勁。
“等著。”他在心裡默念,握緊了藏在袖管裡的狼牙,“下次就輪到你了。”
屯場裡,民兵們正七手八腳地卸狼屍,月光把七十一具狼屍照得慘白,像堆在雪地裡的石頭雕像。
趙鐵牛蹲在巨狼屍旁抽煙,火星在黑暗裡明明滅滅,他看著那斷頸處的傷口,
突然打了個寒顫——這後生身上的狠勁,比山裡的狼還嚇人。
雪越下越大,把狼屍上的血跡慢慢蓋住,卻蓋不住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在寂靜的屯子裡飄來飄去,像在訴說著這場慘烈的廝殺。
天剛蒙蒙亮,王家屯就炸開了鍋。
寒風卷著雪沫子在屯口打轉,把各家煙囪冒出的炊煙撕得七零八落。
耗子頂著倆黑眼圈,裹著件厚棉襖在空地上來回踱步,棉鞋踩在凍硬的雪地上咯吱作響。
他時不時往狼屍堆瞅一眼,喉結上下滾動,昨晚陸少楓渾身是血的模樣總在眼前晃。
那具無頭巨狼屍尤其瘮人,銀灰色的狼毛上凝著霜花,斷頸處的黑紫色血痂凍得邦硬,
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看得他後脖頸子直冒涼氣,下意識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