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飯盆裡的風裹著腐泥腥氣,刮在臉上像帶刺的草葉,紮得人皮膚發緊。
此時的土匪正……
黑虎拽著一捆虎皮走在最前,粗布褂子被汗水浸得發皺,貼在背上涼颼颼的,
手裡的砍刀每劈斷一根灌木,刀把就往掌心硌一下,褲腿上還沾著部落獵手的血,早乾成了黑褐色硬塊,
“虎哥,歇會兒吧!這破林子走倆鐘頭了,連條正經路都沒有!”
跟在後麵的鐵頭扛著兩捆豹皮,喘得胸腔嗡嗡響,粗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像蚯蚓,
“俺這肩膀都壓出紅印子了,再走下去,沒等鄂倫春人追來,俺先栽這兒!”
黑虎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瞪了鐵頭一眼,聲音裡的狠勁裹著虛慌:
“歇個屁!再走半裡地找背風處!
你忘了剛才在部落,那鄂倫春獵手一刀捅穿老三的肚子?
慢一步,咱們這點人不夠他們剁的!”
話落,他偷偷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剛才搶皮子時,他親眼見一個鄂倫春漢子憑著獵刀,
連撂他兩個弟兄,要不是禿鷲開槍打穿那漢子的腿,
他們能不能扛著皮子跑出來還兩說。
低頭摸了摸手裡的虎皮,琥珀色的毛在樹影裡泛著柔光——這可是長白山老山君的皮,
拿到縣城供銷社至少能換近萬塊錢;
旁邊的豹皮也不便宜,一張就能換六七千,還有那幾張熊皮,也能賣不少錢。
一想到這些,黑虎嘴角就壓不住地往上挑,
剛才的懼意被貪念衝得沒影,連腿抖都輕了:“娘的,這鄂倫春人真會打獵,這麼多好皮子,早知道老子早來搶了!”
“虎哥,不是早知道的事兒,”
帶路的瘦狼湊過來,手裡攥著個掉漆的指南針,臉色發白得像張紙,
“以前咱們見著鄂倫春人都繞路走,不就是怕他們是少數民族,殺人不犯法!
這次要不是你說‘皮子多到能壓死人’,俺們也不敢來啊!”
黑虎踹了瘦狼一腳,罵道:“你懂個屁!現在扛著這些皮子出去,換了錢俺們去鎮上好好瀟灑,誰還記得鄂倫春人?”
轉頭看向被兩個弟兄架著的巴特,
小家夥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冒著火,沒敢哭——剛才憨熊想扇巴特耳光,
黑虎攔了下來,不是心善,是怕把小孩打死了,
鄂倫春人要是瘋了追著不放,麻煩更大。
“小兔崽子,彆瞪了!”
黑虎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巴特的臉,
“再瞪,老子把你扔給林子裡的狼!”
巴特往旁邊躲了躲,倔強地抿著嘴,偷偷把手裡攥的小石子往黑虎鞋上扔,
石子太小,砸在鞋上沒聲,
黑虎隻當是小孩鬨脾氣,沒在意,站起身喊:“走!再走會兒,找地方歇腳!”
隊伍剛走沒幾步,瘦狼突然“哎呀”一聲叫,手裡的指南針“啪”地掉在地上。
黑虎回頭罵:“你瞎叫喚啥?撿起來!”
瘦狼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指南針,臉白得更厲害了:
“虎……虎哥,不對勁!
這指南針……這指南針瘋了!”
黑虎走過去一看,指南針裡的指針轉得像陀螺,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根本停不下來。
“你娘的,是不是壞了?”
黑虎一把奪過指南針,使勁晃了晃,指針直接搖頭晃腦。
“不可能啊!俺這指南針上個月才在縣城修過,好端端的怎麼會壞?”
瘦狼急得直跺腳,
“虎哥,咱們……咱們是不是走迷路了?”
“剛才俺好像見著那棵歪脖子鬆了!”
黑虎順著瘦狼指的方向看,不遠處果然有棵歪脖子鬆,樹乾歪得像個駝背老頭,樹皮上還留著道刀痕——剛才出發時,他特意在這樹上砍了一刀做記號!
“操!怎麼又繞回來了?”
黑虎心裡一沉,額頭上瞬間冒冷汗,剛才的得意勁兒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