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初停草未蘇,龍庭血影換中樞。
承基更比開基難,守業猶需創業圖。
輕賦曾憐民疾苦,揮師終拓魏疆隅。
卅年功過青史載,留與千秋論智愚。
公元392年,北魏的皇宮裡又添了個皇子,就是後來的明元帝拓跋嗣。這孩子的出身沒啥特彆,但他爹是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那個把親舅舅按在地上摩擦、在參合陂坑殺幾萬降兵的狠人。有這麼個爹,拓跋嗣的童年注定不一般。
《魏書》說他“禮愛儒生,好覽史傳”,意思是這孩子不喜歡打打殺殺,就愛捧著書本啃,跟他爹那股子草原狠勁完全不是一個路數。拓跋珪對此倒也沒說啥,畢竟是長子,早早就讓他當了齊王,拜相國,加授車騎大將軍,妥妥的繼承人配置。
但問題就出在他爹身上。晚年的拓跋珪像是得了“猜忌癌”,看誰都像要謀反,尤其是聽說“將來會有兒子殺老子”的讖語後,更是到了見誰砍誰的地步。更要命的是,他立了個規矩:凡被立為太子的,老娘必須賜死,美其名曰“防外戚乾政”。
拓跋嗣被立為太子時,親媽劉貴人果然被賜死。這孩子孝順,哭得死去活來,拓跋珪一看就火了:“哭啥?這是國家規矩!”把他臭罵一頓趕了出去。拓跋嗣嚇壞了,又怕又傷心,乾脆跑回外麵躲著——不是叛逃,就是單純不敢回家,怕老爹哪天心情不好把自己也砍了。
結果他這一躲,還真躲出了大事。公元409年,拓跋珪被二兒子拓跋紹弑殺。這拓跋紹是個混不吝的主,他媽賀夫人被拓跋珪關起來要處死,他連夜帶人翻牆進宮,一刀結果了親爹。消息傳開,朝野大亂,拓跋紹拿著老爹的玉璽到處拉攏人,可大家一看這小子是弑父篡位,誰也不搭理他。
這時候有人想起了躲在外頭的拓跋嗣,趕緊把他接回來。拓跋嗣一回來,立馬召集舊部,先是哭祭老爹,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把大家都感動了;接著轉頭就帶兵去收拾拓跋紹。拓跋紹這時候還在皇宮裡嘚瑟,聽說大哥帶著人來了,嚇得躲到井裡,結果還是被揪出來砍了,連他媽賀夫人也一並賜死。
就這樣,20歲的拓跋嗣稀裡糊塗地成了北魏第二任皇帝。登基那天,他看著龍椅,估計心裡還在打鼓:這位置是坐上了,可爹是被弟弟殺的,弟弟是被自己殺的,這開局也太刺激了。
拓跋嗣接手的北魏,說是個國家,其實更像個剛打完架的菜市場。他爹拓跋珪晚年亂殺大臣,朝廷裡人人自危;地方上部落林立,時不時就有人跳出來鬨事;最頭疼的是,連年征戰加上天災,老百姓家裡連存糧都沒有,餓死的人到處都是。
這時候拓跋嗣的“儒生屬性”就發揮作用了。他沒學他爹那套“不服就砍”,而是先搞起了“懷柔政策”。
第一步是安撫人心。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給老爹時期被冤殺的大臣平反,把他們的兒子召回來當官,還下了道詔書:“既往不咎,隻要好好乾活,以前的事兒都不算數。”《魏書》記載他“拔賢任能,澄清吏治”,簡單說就是把有本事的人請回來,把混日子的踢出去,朝堂風氣一下就正了。
第二步是救濟百姓。當時河北、山東一帶鬨饑荒,老百姓餓得易子而食交換著吃孩童)。拓跋嗣急得睡不著覺,一邊讓人開糧倉放糧,一邊下詔書罵自己:“是我沒當好皇帝,才讓百姓受苦。”他還規定,地方官要是敢克扣賑災糧,立馬砍頭抄家。有一次,他聽說有官員把賑災的布帛偷偷換成了劣質品,氣得親自審問,當場就把那家夥給斬了。
第三步是跟民休息。他爹一輩子就知道打打殺殺,拓跋嗣卻覺得“打仗費錢又費人”,登基頭幾年基本沒主動挑事,反而跟南邊的東晉、西邊的後秦都互通使者,甚至還派人去給東晉皇帝拜壽。有人覺得他太慫,他卻說:“老百姓剛緩過口氣,等他們有飯吃了,再談彆的。”
不過,該硬的時候,拓跋嗣也不含糊。有個叫悅般的部落,本來跟北魏關係不錯,後來突然翻臉,聯合其他部落來犯。拓跋嗣二話不說,派大將長孫嵩帶兵迎戰,把悅般人打得跪地求饒,還順便把周邊幾個不安分的部落收拾了一遍,《魏書》說“北征蠕蠕,大破之”,算是穩住了北方邊境。
還有一次,國內的河西胡人造反,拓跋嗣親自帶兵平叛。他不像他爹那樣猛衝猛打,而是先派使者去勸降,說“投降免死,還能分地”,結果一半的胡人都放下了武器。剩下的硬骨頭,他才讓軍隊上,沒費多大勁就平定了叛亂。這一手“恩威並施”,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部落都老實了不少。
短短幾年,北魏就從“爛攤子”變成了“潛力股”:糧倉裡的糧食堆成了山,老百姓家裡有了餘糧,朝堂上大臣們敢說話了,邊境上也沒那麼多架打了。拓跋嗣這“居委會主任”當得,比他爹當“暴君”強多了。
安穩日子過久了,拓跋嗣也開始琢磨擴張的事兒。這時候南邊出了個猛人——劉裕。劉裕從東晉的一個小兵做起,一路打怪升級,滅了南燕、後秦,眼看著就要一統南方。拓跋嗣知道,這劉裕要是成了氣候,遲早會來打北魏的主意,與其等著被揍,不如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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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16年,劉裕北伐後秦,想借北魏的道。拓跋嗣召集大臣商量,有人說“借就借唄,彆惹劉裕”,大臣崔浩卻說:“劉裕假道伐虢,肯定沒安好心,不如趁機揍他一頓。”拓跋嗣覺得崔浩說得對,就派長孫嵩帶兵去堵劉裕。
結果沒想到,劉裕的軍隊是真能打。長孫嵩在黃河北岸被劉裕的“卻月陣”揍得鼻青臉腫,死傷慘重。拓跋嗣聽說後,嚇得趕緊派人去跟劉裕道歉,說“誤會誤會,咱們還是好朋友”。這事兒讓他明白,劉裕確實不好惹,硬碰硬不行,得玩陰的。
劉裕滅了後秦,留兒子劉義真守長安,自己回去篡位當皇帝了。拓跋嗣一看機會來了,立馬派大將奚斤率軍攻打長安。奚斤也是個猛人,一路攻城掠地,把劉義真打得屁滾尿流,逃回了南方。北魏不僅占領了長安,還把後秦的地盤搶了一大半。《魏書》裡得意地寫“秦雍之地,皆入於魏”,意思是關中地區全成了北魏的地盤。
劉裕聽說兒子丟了長安,氣得差點吐血,正想帶兵北伐報仇,結果沒多久就病死了。拓跋嗣一看最大的對手沒了,更來勁了,又派叔孫建等人南征,一口氣打下了青州、兗州、豫州的大片土地,把北魏的疆域從黃河流域推到了淮河邊上。
不過,拓跋嗣打仗有個原則:不濫殺無辜。當年他爹在參合陂坑殺降兵,留下了壞名聲,他特意下規定:“攻下城池,不準燒殺搶掠,百姓願意歸順的就好好安置,不願意的也彆勉強。”有一次,大將奚斤想把俘虜的百姓當奴隸,拓跋嗣知道後立馬製止:“百姓是根本,搶他們乾啥?放了!”
南征北戰幾年,北魏的地盤擴大了一倍多,成了北方最強大的國家。拓跋嗣站在洛陽城頭,看著南方的土地,估計心裡在想:老爹,你當年打下來的基業,我不僅守住了,還擴大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就在北魏蒸蒸日上的時候,拓跋嗣的身體卻垮了。他從小身體就不算太好,當皇帝後又操心過度,加上常年征戰,落下了不少病根。到了晚年,更是經常生病,有時候連朝都上不了。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開始安排後事。太子拓跋燾才15歲,雖然勇猛,但性子太急,跟他爺爺拓跋珪一個脾氣。拓跋嗣擔心自己死後,太子鎮不住場子,就特意選了崔浩、長孫嵩等一批老臣輔佐,還反複叮囑拓跋燾:“這些人都是忠臣,有事兒多跟他們商量,彆像你爺爺那樣亂殺人。”
他還怕宗室鬨事,提前把幾個有野心的親王調離京城,給他們封了偏遠的封地,讓他們沒機會搞小動作。對於老百姓,他最後做的一件事是減免賦稅,下詔說:“連年征戰,百姓勞苦,今年的租子減半。”
公元423年,拓跋嗣在平城駕崩,年僅32歲,在位14年。他死後,太子拓跋燾繼位,就是後來的太武帝。
回顧拓跋嗣的一生,他爹是開國猛人,兒子是滅國狂魔,夾在中間的他,既沒那麼耀眼,也沒那麼殘暴,卻乾了最關鍵的事:把一個動蕩不安的部落聯盟,變成了一個製度完善、國力強盛的帝國。《魏書》評價他“明睿寬毅,以德見稱”,意思是聰明、寬容、堅毅,靠德行贏得了尊重。
如果用一句話總結他的一生,大概就是:“接手時是個爛攤子,去世時是個強國。”比起他爹的“打天下”,他的“守天下”其實更難,但他做到了,而且做得還不錯。這大概就是他作為“明元帝”,留給曆史最好的答卷吧。
參考《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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