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語言、鹽與最初的基石
額頭上那一點混合著灰燼與狼血的冰涼觸感尚未消散,“燧燁”的稱呼卻在部落眾人的目光中變得滾燙。林燁——此刻的燧燁——沉默地接受了這個身份,語言的高牆將他孤立,他隻能用行動回應。
傷員的狀況不容樂觀。粗糙的灼燒止血法保住了性命,但傷口邊緣已經開始腫脹發紅,身體滾燙,陷入持續的高熱昏迷。感染,這個在原始時代幾乎等同於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
燧燁強迫自己冷靜。他需要草藥,需要消炎殺菌的植物。他指向黑暗的叢林,又指向自己的嘴和傷員的傷口,做出咀嚼和敷藥的動作。那個被他從狼口救下的年輕獵人——岩,最先理解了意圖。他提起石矛,示意燧燁跟上。
兩人舉著火把,再次踏入危機四伏的夜林。燧燁憑借模糊的記憶,搜尋著類似黃芩、地榆的植株。岩則展現出原始獵人的卓越本能,他警惕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聲響,幾次拉住了險些踩中毒蛇或陷入泥沼的燧燁。時間在焦灼的搜尋中流逝,就在燧燁幾乎絕望時,岩在一處背陰的岩縫下發現了一種葉片厚實、帶著細密絨毛的暗綠色植物。燧燁折斷根莖,粘稠的汁液帶著強烈的苦澀味滲出。就是它了!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大捆。
回到火堆旁,在眾人無聲的注視下,燧燁將草藥放入口中咀嚼。劇烈的苦味刺激著喉嚨,他強忍著嘔吐感,將草泥敷在傷員被溫水清洗過的傷口上。每一道目光都充滿了疑惑與期待,仿佛在觀摩一場神秘的法事。
接下來的兩天,燧燁寸步不離地守著傷員,更換草藥,用燒開的水小心擦拭其身體以降低體溫。語言的學習在間隙中艱難進行。他指著火,發出“火”的音;指著水,發出“水”的音;指著沉默的獵人,發出“岩”的音。岩起初茫然,但在反複的重複和比劃下,漸漸明白了這是在賦予名稱。他笨拙地模仿著,並指著自己,發出了部落語中代表“石”或“堅硬”的音節。一種基於手勢和重複的、笨拙無比的雙向溝通,就這樣開始了。
第三天黎明,傷員的高熱奇跡般地退去,雖然極度虛弱,但眼神恢複了清明。這個消息讓整個部落沸騰了。他們看向燧燁的目光,除了對火的敬畏,更增添了對生命的敬畏。老巫舉行了一個更鄭重的儀式,將一枚打磨光滑、帶著天然孔洞的白色石珠,用皮繩係在了燧燁的手腕上。
然而,新的危機接踵而至。食物短缺的問題日益凸顯。儲存的肉乾腥臊寡淡,燧燁在咀嚼時,感到了明顯的無力感和肌肉的酸軟——缺鹽。這是比饑餓更隱蔽卻更致命的威脅。
他必須找到鹽。回憶著鹽礦、鹽湖、甚至是從植物灰燼中提鹽的知識,他開始有意識地留意動物的舔舐地、岩石的特殊色澤,並讓岩帶他去探索更遠的溪流和岩壁。
數日的搜尋一無所獲,部落的氣氛重新變得壓抑。直到一次沿著一條淺溪行走時,燧燁注意到一片泥土顏色異常灰白,寸草不生。他心中一動,蹲下身嘗了嘗——一絲微弱的鹹澀感傳來!
他強壓激動,示意岩向下挖掘。半臂之下,泥土變得潮濕,鹹味更明顯。燧燁取回深層的泥漿,倒入部落珍貴的陶罐中,加水攪拌沉澱。然後,他將上層的渾濁液體倒入略凹的寬石板上,小心地放在火上加熱蒸發。
所有人都圍攏過來,困惑地看著水汽蒸騰,最終石板上留下一層薄薄的、帶著雜質的白色結晶。
燧燁刮下這些結晶,再次溶解、過濾、熬煮。最終,他得到了少許略顯微黃卻足夠純粹的鹽。他將一點點鹽末放入傷員的肉湯中。
第二天,傷員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當燧燁將再次提煉出的一小撮鹽展示給老巫和獵人們時,整個部落陷入了奇異的寂靜。他們輪流用手指沾取那白色顆粒品嘗,臉上先是震驚,隨即露出身體本能渴望得到滿足的狂喜。他們無法理解泥土如何變成這“白色的力量”,但這力量真實不虛。
老巫走上前,枯瘦的手緊緊握住燧燁戴著石珠的手腕,高高舉起,麵向全體族人,發出了一聲悠長而高亢的呼喊。
“燧——燁——!”
人群跟著發出呼喊,聲音裡不再是單純的敬畏,更融入了初步的認同與一種粗糙的、源於生存本能的歸屬感。
燧燁站在人群中,手腕上是石珠與老巫有力的手。他看著跳躍的篝火,看著遠處依舊黑暗的叢林,看著這些歡呼的、掙紮求存的族人。
語言依舊隔閡,危機從未遠離。
但他知道,文明的根須,已於這片血色的莽荒中,紮下了第一寸。
喜歡重生從三皇五帝開始請大家收藏:()重生從三皇五帝開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