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盟誓與爐火
岩帶著鷂探查到的、足以凍結血液的真相,再次踏上了聯結諸部的道路。這一次,他的身後沒有滿載禮物的隊伍,隻有幾名神色同樣凝重的護衛。氣氛與前次的懷柔試探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重。
他首先抵達了已初步結盟的“有熊”部落。當岩在有熊氏首領麵前,將黑水以南那片滋養黑暗的祭壇、那不斷擴張的死亡陰影毫不掩飾地揭示出來時,整個有熊部落的議事棚內鴉雀無聲。先前因糧食和玉器而產生的些許好感,被更原始、更冰冷的恐懼所取代。
“他們……他們是在獻祭活人?為了讓那片死地擴大?”有熊首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無法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場景。
“不是擴大,是吞噬。”岩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如炬,掃過在場每一位有熊氏的頭麵人物,“黑曜石和他們的同夥,信奉的是吞噬一切生機的存在。他們不會滿足於南岸,當祭品不夠時,北岸的所有部落,你,我,我們的族人,都將成為他們祭壇上的牲醴。聯合,不是選擇,是唯一的生路。”
他攤開手掌,掌心是陶最新製成的、比之前那片更大、光華也更凝實幾分的青銅鏡符。“這是希望,也是武器。燧燁氏正在傾儘所有打造它。但它需要時間,也需要我們所有人的力量,為它的誕生爭取時間,為它的使用彙聚力量。”
恩情與威懾,在生存的終極威脅麵前,失去了大部分意義。剩下的,是最赤裸也最堅定的利害權衡。有熊首領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最終,他猛地一拍身前木樁,霍然起身:“好!有熊氏,願與燧燁氏盟誓,共存亡!我立刻點齊部落所有能戰之士,聽候調遣!”
沒有歃血為盟的繁瑣儀式,這一刻,生存的共識比任何儀式都更加牢固。
同樣的場景,在“澤漁”、“林戎”等幾個較大部落中接連上演。恐慌不可避免地蔓延,但在岩清晰指明那唯一的生路之後,恐慌轉化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一個個部落相繼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使者被派往更遠的、尚未接觸過的聚落,將警告與盟約的請求如同烽火般傳遞出去。
就在岩於外奔走,將鬆散的絲線擰成一股粗壯繩索的同時,“鑄理之居”內的陶,也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與瓶頸。
微光湖結晶的淨化之力與青銅的融合,始終無法達到理想的效果。要麼是淨化之力過於溫和,無法對設想中那磅礴的黑暗產生足夠影響;要麼是強行增強能量輸出,導致青銅載體無法承受而崩毀。失敗的殘片已經在牆角堆了高高的一摞。
陶的精神力幾近枯竭,眼眶深陷,長時間的失敗幾乎要磨滅他的信心。他握著“信標”,反複感受著其中那中正平和、卻又浩瀚無邊的意念,試圖找到那關鍵的靈感。
“微光湖……微光湖……”他喃喃自語,“那裡的力量是內斂的,是沉澱的……像深潭,像大地……不對,不僅僅是承載……”
他猛地睜開眼,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是‘循環’!微光湖的力量,不僅僅是淨化,它本身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微小的循環!所以它能持續,能穩定!我們一直試圖造一個‘水瓢’去舀乾洪水,但我們或許應該試著造一個……‘泉眼’?一個能自發產生淨化之力,甚至能形成微小循環的‘種子’!”
這個想法讓他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立刻找來老巫,將這番領悟道出。
老巫聞言,渾濁的眼中爆發出精光:“以一點之力,引動天地之勢?妙!若此‘種子’能植入那黑暗之域,或許真能如星火燎原,從內部瓦解其根基,而非僅從外部衝擊!”
方向確定,但實現依舊艱難。他們需要更強大的能量核心,更精妙的符文引導,讓淨化之力不僅能釋放,還能自我維係、緩慢增長。
“我們需要去微光湖,”陶看向老巫,眼神堅定,“那裡的環境,那裡的遺藏本體,是鑄造這‘淨化之種’最好的場所,也可能提供我們所需的關鍵材料。在這裡閉門造車,時間不夠了。”
老巫沉吟片刻,重重點頭:“可。老夫以地脈之力為你指引,護你前往。此事,需稟明燧燁大人。”
燧燁在聽取陶的請求後,幾乎沒有猶豫。“可。老巫,你親自帶一隊精銳,護送陶前往微光湖。澤漁部落既已盟誓,他們會提供協助。部落防禦,有我。”
他沒有多言,但那份沉靜如山嶽般的氣度,讓陶和老巫心中大定。
就在陶與老巫準備動身前往微光湖,尋求最終突破的同時,在南方的黑暗盆地邊緣,那座燃燒著幽綠火焰的祭壇上,一個身披黑色羽袍、身形佝僂的祭司,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緩緩抬起頭,望向北方。他乾癟的嘴唇蠕動著,發出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嘶啞聲音:
“感應到了……那隻小蟲子的‘希望’之光,似乎變得明亮了一點……真是,令人不悅的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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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鳥爪般的手,指向北方,對侍立一旁、臉上塗著蒼白螺旋紋路的戰士下令:“去,給那些還在猶豫的‘飼料’們,再加一把火。讓他們知道,抗拒,隻會讓死亡來得更加痛苦。”
一股更陰冷、更具侵蝕性的氣息,開始如同瘟疫般,悄無聲息地越過黑水河,向著正在艱難凝聚的聯盟蔓延而去。
爐火已燃,盟誓已立。但黑暗的反撲,也即將到來。岩帶著各個部落盟誓的消息和初步集結的戰士名單返回山穀時,看到的是一片更加繁忙,也更加緊張的景象。原本用於集會的廣場上,立起了許多新的工棚,裡麵傳來不絕於耳的敲擊聲和打磨聲,那是工匠們在日夜不停地趕製武器和甲胄。不僅僅是傳統的石斧和骨矛,更多鑲嵌著星藍結晶、或是模仿青銅鏡符紋路刻上簡易增幅線條的武器被生產出來,分發到每一位戰士手中。
他徑直前往燧燁的石屋彙報。燧燁在聽完各部落的反應和兵力情況後,目光落在岩帶回的那份由不同符號和刻痕組成的“盟約書”上,沉默了片刻。
“還不夠。”燧燁的聲音低沉,“這些力量,或許能抵擋黑曜石部落正麵的衝擊,但難以應對那三座祭壇可能帶來的詭異手段,更遑論衝擊那片黑暗本身。”
他走到牆邊,那裡掛著一幅更詳細的地圖,上麵已經標注了已知的盟友位置和黑水河防線。“我們需要眼睛,更多的眼睛。不僅僅是向南,也要向東、向西。那些尚未回應,或是態度曖昧的部落,他們可能成為突破口,也可能成為敵人從側翼襲來的路徑。派出生麵孔,帶著信物,不要暴露聯盟的詳細情況,隻觀察,隻傾聽。”
“是。”岩領命,他明白燧燁的顧慮。聯盟初建,內部遠非鐵板一塊,外部更有強敵環伺,任何一絲疏忽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與此同時,陶與老巫帶領的小隊已經抵達了微光湖畔。澤漁部落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了最隆重的歡迎,並按照老巫的要求,將湖心島列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登上湖心島,陶才真正感受到此處遺藏的不同。島上彌漫著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氣息,腳下的土壤似乎都蘊含著微弱的淨化之力。在島嶼中央,他們找到了一片裸露的、溫潤如玉的白色岩石,岩石表麵天然生成著與“信標”和青銅鏡符上相似的複雜紋路,隻不過這裡的紋路更加古老、自然,仿佛本就是天地生成的一部分。
“就是這裡了。”老巫感受著此地與地脈網絡的強烈共鳴,語氣帶著一絲激動,“此地乃淨化之力流轉之樞,在此鑄器,事半功倍。”
陶立刻行動起來。他以“信標”為核心,在那片白色岩石上布置了一個更加複雜的引導陣法,然後將攜帶而來的最佳品質的青銅料、微光湖結晶以及其他幾種輔料放置在陣法節點上。他不再試圖用蠻力將能量“灌入”青銅,而是引導著湖心島本身沉澱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淨化之力,如同溪流衝刷卵石般,緩緩浸潤、滋養著陣法中的材料。
這個過程緩慢而平和,不再有爆炸的風險,卻要求陶擁有更強的耐心和更精妙的控製力。他日夜守候在陣法旁,觀察著材料在淨化之力滋養下產生的細微變化,不時調整著陣法的能量流。老巫則在一旁,借助地脈之力為他護法,並記錄下能量變化的每一個細節。
他們能感覺到,一件與之前所有試驗品都截然不同的器物,正在這湖心聖地,悄然孕育。
而在遙遠的黑暗盆地,那位身披黑色羽袍的祭司,麵前懸浮著一顆渾濁的水晶球,球體內霧氣翻滾,隱約映照出北方些許模糊的景象——那是幾股微弱卻令他厭惡的“淨化”氣息彙聚的焦點。
“找到你了……小蟲子們的希望之地。”他發出一聲夜梟般的冷笑,“是時候,讓你們體會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他身後的幽綠祭壇,火焰猛地竄高,一股無形的、充滿惡念的波動,如同投入水麵的石子,向著微光湖的方向,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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