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殘陽如血
燧燁以自身氣運為柴,點燃的那道無形屏障,如同在奔湧的洪流中投下了一塊定河神石。雖然無法阻絕全部的壓力,卻為瀕臨崩潰的前線,贏得了最寶貴的喘息之機。
盆地邊緣,鷂攙扶著近乎虛脫的陶,與僅存的三名傷痕累累的戰士,沿著來時的險峻路徑亡命奔逃。身後,那片被激怒的黑暗如同沸騰的墨海,翻滾咆哮,道道凝實的黑氣如同觸手般從盆地中探出,瘋狂拍打著燧燁布下的氣運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試圖突破封鎖,將這幾個膽大包天的“螻蟻”碾碎。
每一次黑氣的衝擊,都仿佛隔著遙遠空間,重重砸在燧燁的心神之上。他靜坐於石屋中,臉色蒼白如紙,嘴角緩緩溢出一縷金色的血液,但他身軀依舊挺直,眼神銳利如初,死死維係著那道守護北岸文明火種的無形防線。
“快!再快一點!”鷂嘶啞地低吼,他能感覺到身後那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正在不斷增強。他們必須在那道屏障被徹底衝破前,逃回相對安全的北岸。
與此同時,黑水河畔的正麵戰場,形勢依舊岌岌可危。儘管源自黑暗本源的靈魂壓迫被燧燁暫時隔絕大部分,使得聯盟戰士得以重整旗鼓,但黑曜石部落及其眷屬在數量和質量上依舊占據著絕對優勢。敵人的瘋狂並未減退,他們似乎也感受到了核心區域受到的挑釁,攻勢更加亡命。
岩渾身浴血,戰甲早已破碎,裸露的胸膛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但他依舊如同不倒的戰神,揮舞著已經崩出數個缺口的青銅戰斧,死死釘在陣線的最前沿。他身邊的戰士換了一批又一批,屍體在腳下堆積,幾乎要壘成一道新的堤壩。
有熊部落的首領戰死了,他為了掩護側翼被衝破的陣線,帶著親衛發動了決死衝鋒,最終力竭,被數柄黑曜石長矛貫穿。林戎部落的戰士為了奪回被汙染的一處灘頭陣地,幾乎全員戰歿。澤漁族的勇士們則利用對水性的熟悉,不斷從側翼騷擾,用生命延緩著敵人推進的步伐。
戰爭,在這一刻剝離了所有光環,隻剩下最原始、最殘酷的消耗。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浸透了滾燙的鮮血。
夕陽,終於緩緩沉向西山。殘陽的光芒如同血染,潑灑在這片修羅戰場上,將黑色的河水、暗紅的灘塗、以及無數倒伏的軀體,都鍍上了一層悲壯而淒厲的金紅。
聯盟的陣線,已經被壓縮到距離河岸不足百步的狹長地帶。還能站立的戰士,十不存三,人人帶傷,疲憊欲死。就連岩,揮舞戰斧的手臂也開始微微顫抖,全憑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支撐。
他知道,快到極限了。無論是他們,還是遠在山穀,獨自抗衡黑暗本源的燧燁。
就在這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鷂帶著陶和殘存的兩名戰士,終於狼狽不堪地衝回了北岸的預定接應點。他們甚至來不及喘口氣,立刻向著天空,發射了一支尾部綁著特殊熒光苔蘚的響箭。
尖銳的哨音劃破血色黃昏,一道微弱的綠光在逐漸暗淡的天幕上一閃而逝。
一直分神關注著後方信號的岩,看到了!
他猛地吸一口氣,胸腔如同破舊的風箱般鼓動,用儘最後的力量,發出了震徹戰場的怒吼:“撤!全軍交替掩護!撤回北岸!”
早已到達極限的聯盟戰士們,聽到這聲命令,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前排的戰士死死頂住,後排的傷員和殘存的隊伍,開始有序且迅速地向停靠在河邊的少數木筏、皮舟撤退。
黑曜石部落的敵人顯然不願放過他們,攻勢更加猛烈,試圖將聯盟軍隊全殲於南岸。
“岩大哥!快走!”幾名親衛死死拉住還想斷後的岩。
岩看了一眼身後正在渡河的同胞,又看了一眼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猛地將手中殘破的戰斧擲出,砸翻一名衝在最前的敵人,然後才在親衛的拖拽下,轉身衝向河岸。
渡河的過程,同樣慘烈。失去了陣型保護的戰士們在河水中成為了箭矢的活靶子,不斷有人中箭,沉入漆黑的河水之中。敵人的遠程攻擊如同疾風驟雨,覆蓋了整段河道。
當岩在親衛的拚死保護下,最後一個踏上北岸的土地時,跟隨他渡河南征的近三千戰士,能夠活著回來的,已不足八百,而且幾乎個個帶傷,建製被打殘,士氣低落到了穀底。
殘陽徹底隱沒於山脊之下,黑暗籠罩了大地。南岸,傳來了黑曜石部落勝利的、充滿嘲弄意味的嚎叫與戰鼓聲。北岸,則是一片死寂,隻有傷者壓抑的呻吟和河水拍岸的嗚咽。
燧燁石屋內的壓力驟然一輕,那來自黑暗本源的瘋狂衝擊,在聯盟軍隊撤回北岸後,似乎暫時平息了下去。但燧燁知道,這不是結束,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他緩緩擦去嘴角的金色血跡,眼神疲憊卻依舊深邃。
陶在安置點蘇醒過來,他第一時間撫摸懷中,那裡隻剩下老巫的殘破骨杖,“淨化之種”已永遠留在了那片黑暗深淵。他掙紮著坐起,望向南岸那片在夜色中依舊隱約可見的、翻騰著不祥氣息的方向。
在那裡,一點微弱的、純淨的白光,依舊在無邊的黑暗深處,頑強地閃耀著,如同漫漫長夜中,一顆不肯熄滅的星辰。
犧牲,無比慘重。但他們,終究是在那絕望的深淵裡,種下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第二卷的烽火暫時平息,但文明的存續,依舊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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