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聲
黑水河畔的血腥氣被十年的風吹雨打,滌蕩得隻剩下記憶深處一道猙獰的疤。南岸那片翻滾的黑暗,在“淨化之種”持續而頑強的牽製下,如同被無形堤壩約束的惡浪,雖依舊令人心悸,卻暫時失去了肆意擴張的狂躁。十年,對於蟄伏的黑暗與守望的文明而言,不過彈指一瞬,卻足以讓一個雛形的聯盟,生長出堅韌的筋骨。
以“血鼎”為象征的“華”部,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個依托山穀險要、惶惶求存的部落聯盟。黑水河北岸,依著山勢,建起了一圈以夯土為主體、關鍵處鑲嵌青黑巨石的城牆,雖不似後世那般巍峨,卻自有一股沉渾厚重的氣度。城牆上日夜有戰士巡邏,他們身上的皮甲綴上了統一的青銅甲片,手中所持,也多是規製相近的青銅長戈與矛頭,寒光閃爍間,隱隱有了幾分“製式”的意味。
城內,規劃井然。靠近中央石堡的區域是工坊區,叮當之聲不絕於耳,數座窯爐終日吞吐著煙火氣。另一側,則是新辟的“學宮”,雖隻是幾間寬敞的草堂,卻時有少年朗朗的誦讀聲傳出,念的並非詩書,而是陶與幾位長者整理出的星圖、草藥、符文以及部落的曆史。
陶,已褪去了當年的青澀,頜下蓄起了短須,眼神沉靜,手持老巫傳承的骨杖,行走間自有了一份威嚴。他如今是“華”部公認的“大巫”,掌管文明傳承、地脈監測與器物研發。在他的主持下,對“淨化之種”的感應已成常態,南岸黑暗的能量脈絡圖被不斷完善,刻畫於專用的獸皮之上。基於對能量結構的理解,工坊打造出的青銅武器,其內蘊的紋路愈發精妙,對黑暗侵蝕的抵抗之力也增強了幾分。
岩斷了一臂,卻並未沉淪。他成了“華”部當之無愧的“司馬”,統轄所有戰士。十年的整軍經武,當年的老兵已成為骨乾,與新成長起來的一代融合,練就了一支雖僅千餘人,卻號令嚴明、配合默契、且對那種詭異黑暗具有一定抗性的精銳。
而燧燁,依舊是那座石堡真正的主人,是“華”部沉默的基石與靈魂。他的容貌未有絲毫改變,眼神卻愈發深邃,仿佛沉澱了萬古的星河。他很少出現在人前,大多數時候都在石堡深處靜坐,或是遙望南方,或是感知著冥冥中那屬於整個“華”部,乃至更遙遠東方土地的“氣運”流轉。
這一日,一支風塵仆仆的商隊,被允許進入了“華”城。他們來自極東之地,穿越了無數烽煙與荒野,帶來了久違的、關於廣闊天地的消息。
負責接待的陶,在石堡內向燧燁和岩轉述著商隊首領的見聞。
“他們說,一個叫‘周’的大王國,出了大亂子。”陶的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凝重,“西方的戎人攻破了他們的都城,‘天子’被殺死了。新王被迫放棄了舊都,向東遷徙。如今,天下失去了共主,各地諸侯不再聽從號令,為了土地、人口和權柄,相互攻伐,戰亂四起。”
“禮樂崩壞,王綱解紐……”燧燁低聲重複著十年前他曾預見的詞,眼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一種見證曆史車輪滾滾向前的平靜,“一個舊時代,結束了。”
岩用獨臂摩挲著腰間的劍柄,眉頭緊鎖:“也就是說,我們東麵的那些大小部落,乃至更強大的‘國’,現在都亂成一團了?這對我們是福是禍?”
“福禍相依。”燧燁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城內井然有序的景象,“混亂會帶來殺戮與毀滅,也會讓舊的壁壘鬆動,讓新的力量有機會萌發。對我們而言,東方的混亂,暫時分散了可能投向我們的目光,給了我們更多積蓄的時間。但同樣,混亂也可能像瘟疫一樣蔓延過來,或是……將更危險的敵人,引到我們的門前。”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陶和岩:“我們不能永遠隻盯著黑水河對岸的黑暗。時代的浪潮已經湧來,我們必須看清浪潮的方向。陶,加強對東方地脈波動的監測,嘗試與更遠的、保持中立的聚落建立聯係。岩,派出更多的斥候,不是向南,而是向東、向北,我要知道方圓千裡之內,每一個勢力的動向,尤其是那些在戰亂中迅速崛起的。”
“是!”陶與岩齊聲領命。
就在這時,一名陶的弟子匆匆走入,臉上帶著一絲驚疑。
“老師,燧燁大人,那支商隊裡……有個人很怪。他不像其他商人那樣關注貨物,反而對咱們的城牆、工坊,尤其是……尤其是英烈壁上的‘血鼎’,看了很久。他的眼神……很冷,不像普通人。”
燧燁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
“風聲,已經帶來了遠方的戰火,或許……也帶來了隱藏在陰影裡的蟲子。去,盯住他。”
新的時代帷幕已然拉開,蟄伏的“華”部,迎來了一個既充滿危險,又蘊含無限可能的——禮崩樂壞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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