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念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那隻木碗。碗裡是半碗灰褐色的、粘稠的糊狀物,看不出原料,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土腥和某種化學製劑的味道。水袋看起來舊舊的,表麵還有磨損的痕跡。
她在現代世界挑揀美食、嫌棄蛋糕花瓣不夠完美的嬌氣腸胃,在看到這碗“食物”的瞬間就發出了強烈的抗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猛地扭過頭乾嘔起來。
“…對…對不起…”她一邊乾嘔一邊艱難地道歉,眼淚流得更凶,“…我…我吃不下…這個味道…”
蘇婉愣了一下,隨即了然。對於習慣了精致飲食的人來說,這種最低配給、隻為維持基本生存的營養膏確實難以下咽。她並沒有生氣,隻是無奈地搖搖頭:“不吃東西會餓壞的。這裡食物很珍貴,不能浪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溫念念隻是反複道歉,身體因為反胃和寒冷而不停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蘇婉看著她那細皮嫩肉、顯然沒吃過苦的樣子,終究沒再強迫。她站起身:“好吧,你先緩一緩。水總要喝一點吧?這裡很乾燥。”
溫念念看著那個舊水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極度口渴戰勝了那點潔癖和恐懼,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蘇婉將水袋遞給她。溫念念小心翼翼地接過,擰開蓋子,試探著喝了一小口。水是溫的,帶著一股明顯的金屬和消毒劑的味道,遠不如她平時喝的過濾水和礦泉水甘甜,但至少緩解了喉嚨的乾渴。她小口小口地喝著,像隻謹慎的貓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似乎有人在外麵短暫地停留。
溫念念立刻停止了喝水,驚恐地看向門口,身體再次繃緊。
蘇婉也聽到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眼神微動,但沒有出聲,隻是對溫念念做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人進來。幾秒後,那輕微的腳步聲又響起了,逐漸遠去,仿佛剛才隻是有人路過。
溫念念鬆了一口氣,但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蘇婉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又看了看驚魂未定的溫念念,心中了然。城主果然在暗中觀察。
“你好好休息吧。”蘇婉收回目光,對溫念念柔聲道,“我會儘量再來看你。記住,不要大聲吵鬨,不要試圖逃跑。在這裡…安靜待著才是最安全的,明白嗎?”
溫念念含著眼淚,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蘇婉歎了口氣,拿起那碗絲毫未動的營養膏,轉身離開了。沉重的門再次被關上,落鎖聲將她重新拋回孤寂和冰冷的黑暗之中。
溫念念抱著膝蓋,重新縮回角落。蘇婉的到來帶來了一絲短暫的慰藉,卻也更深刻地讓她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可悲。末世,永夜,畸變體,冰冷的囚籠,難以下咽的食物…
她透過那高高的、狹窄的通風口,望向外麵那一片永恒的、令人絕望的漆黑。家的溫暖、父母的寵愛、哥哥的縱容、朋友的歡笑、陽光、美食…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像一個破碎的、再也回不去的美夢。
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瞬間變得同樣冰冷。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未來等待她的又是什麼。那個冷酷的城主,會不會哪天失去耐心,就像處理掉一件垃圾一樣處理掉她?
極度的寒冷和恐懼中,疲憊終於襲來。她蜷縮在堅硬的石地和薄薄的乾草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即使在睡夢中,身體也因寒冷和不安而微微顫抖。
而在囚籠之外,陰影之中。
封碣負手而立,麵無表情地看著醫療長蘇婉從房間裡走出來。
“如何?”他聲音平淡無波。
蘇婉恭敬地低下頭:“回城主,她情緒很不穩定,極度恐懼。訴說的來曆依舊…匪夷所思。拒絕食用營養膏,隻喝了少量水。身體有多處輕微擦傷,但無大礙,主要是受凍和驚嚇。”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自己的觀察:“城主,她…看起來真的不像有威脅。更像是個…完全走錯了地方、被嚇壞了的孩子。”
封碣沉默著,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剛才隔著門縫,他看到了那個女孩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對著劣質食物乾嘔、像受驚小鹿般喝水的樣子。
嬌氣,脆弱,麻煩,來曆不明。
他冰冷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隻是那極深處,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細微的興味和煩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
這個麻煩…確實和他過去處理過的任何“東西”都不一樣。
他轉身,黑色大衣下擺劃過一個冷硬的弧度,無聲地融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沒有留下任何指令。
隻留下囚籠裡,那個墜入永夜的溫室嬌珠,在冰冷的孤獨和恐懼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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