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猛一臉驚訝和疑惑。
封碣的目光則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帶著審視和一絲被打擾的不耐，落在她身上。
溫念念被這兩道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泄了大半，小臉煞白，身體下意識地就想縮回去。
但事已至此，她隻能硬著頭皮，閉上眼睛，幾乎是憑著本能，將手裡那朵被攥得皺巴巴、醜醜的灰白色布藝小花，猛地向前一遞，塞向了封碣的方向！
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她甚至沒敢直接塞到他手裡，而是碰到了他垂在身側、戴著皮質半指手套的手背，然後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
那朵輕飄飄、軟塌塌的小花，就這麼掉落在了封碣的腳邊。
“給…給你的…謝…謝謝…”她用儘全身力氣，擠出細若蚊蚋、抖得不成樣子的幾個字，然後根本不敢看對方的反應，轉身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逃回房間，“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門！背靠著門板，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跳出胸腔，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門外走廊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猛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那朵灰撲撲的、像是用繃帶邊角料隨便折出來的、醜得有點可愛的小東西，又看看自家城主那瞬間冰封的側臉，大腦徹底宕機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那個小麻煩…給城主…送了一朵…布做的花？！
還是這麼醜的一朵？！
她是不是瘋了？！還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封碣的反應，準備隨時聽候命令——是去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抓起來，還是把這“大不敬”的玩意兒立刻銷毀？
封碣垂著眼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朵掉在自己靴邊的、極其拙劣的布藝小花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驚訝，沒有厭惡，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波瀾。仿佛地上掉的隻是一粒灰塵。
他就這樣盯著看了好幾秒。
時間仿佛凝固了。林猛感覺自己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然後，封碣極其緩慢地、幾乎是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沒有彎腰，也沒有吩咐林猛，隻是極其自然地、仿佛隻是隨意地一俯身，用兩根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指，拈起了那朵輕飄飄的、灰白色的、皺巴巴的小花。
動作隨意得就像隨手撿起一片落葉。
他捏著那朵花，舉到眼前，麵無表情地、極其仔細地打量了一下。
做工粗糙，形狀怪異，顏色單調，材質低劣。
毫無價值。甚至有些可笑。
他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撚動了一下那柔軟而粗糙的布質花瓣。
幾秒鐘後，他什麼也沒說，既沒有評價，也沒有扔掉，隻是極其自然地將那朵小花攥進了手心，然後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邁步向前走去，隻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繼續彙報。”
“啊？…是！是！”林猛猛地回過神來，趕緊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快步跟上，隻是彙報的聲音裡，忍不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走神，眼神還時不時地往城主那隻緊握的拳頭上瞟。
他看到了！城主把那個醜東西…收起來了？！沒有扔掉？！沒有發火？！
這比看到iii級畸變體還要讓他震驚！
封碣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副官的失態，依舊冷靜地聽著彙報，下達著指令，腳步沉穩地走向書房。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朵粗糙的、微不足道的小花，正安靜地躺在他冰冷的手套裡，那柔軟的、陌生的觸感，似乎正透過皮革，隱隱約約地傳遞到他的指尖。
一路無話。
回到冰冷簡潔的書房，封碣屏退了林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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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那張巨大的、堆滿了文件和地圖的金屬辦公桌前，脫下沾著灰塵的手套。
那朵灰白色的、笨拙的布藝小花，就躺在他蒼白的掌心。
他低頭看了它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為什麼要把它帶回來。
最終，他並沒有像對待無用垃圾那樣將它隨手丟棄，也沒有像對待重要文件那樣謹慎收好。他隻是隨意地、仿佛不經意地，將它放在了桌角一個不那麼起眼、卻又不會輕易被掃落的位置。
然後，他坐下，拿起一份新的報告，目光重新變得冰冷而專注，投入到了無儘的工作之中。
仿佛那朵小花從未存在過。
隻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每當他需要伸手去拿放在桌角另一邊的筆筒，或是目光無意間掃過那個角落時，那一點灰白的、柔軟的、與周圍冰冷剛硬環境格格不入的色彩，總會不經意地闖入他的視線。
一次，兩次…
他翻閱文件的速度，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會因為那點色彩的闖入而微不可察地慢上半拍。
而他緊抿的、冰冷的唇角線條，在那極其偶然的瞬間，似乎也柔和了那麼難以察覺的一絲絲。
當天傍晚，林猛再次進入書房彙報工作時，他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就精準地捕捉到了——在那堆充滿了殺戮、資源和生存數據的文件旁邊，那朵醜得彆致、灰撲撲的布藝小花，竟然還安然無恙地待在城主的書桌上！
雖然被放在角落，但它確實在那裡！
林猛的表情管理再次徹底失敗，嘴巴張了張，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封碣抬起冰冷的眼眸，掃了他一眼。
林猛瞬間一個激靈，立刻低下頭，強迫自己專注於彙報，但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城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溫念念，正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因為白天的“壯舉”而羞恥後悔得無以複加，一整個下午都沒敢再出房門，連晚飯都是求著蘇婉拿進房裡吃的。
她完全不知道，她那朵笨拙的、羞於見人的“回饋”，正靜靜地躺在磐石城最高統治者的書桌上，並引發了怎樣的內心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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