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碣蘇醒的消息像一縷陽光穿透磐石城連日來的陰霾,帶來了短暫的歡欣與希望。然而,這種振奮並未持續太久。隨著封碣逐漸恢複意識,一種新的困惑開始在溫念念心中滋生——他變了。
蘇醒後的第三天,封碣已經能夠在攙扶下坐起,甚至可以進食流質食物。蘇婉對他的恢複速度感到驚訝,稱其為“奇跡”。但溫念念注意到,那個曾經與她分享深夜談話、接受她笨拙關懷的封碣,似乎隨著重傷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封閉、更加難以接近的版本。
這天早晨,溫念念像往常一樣帶著早餐來到醫療室。封碣靠坐在床頭,正在聽林猛彙報城防情況。見到她,他的目光微微閃動,但很快恢複平靜。
“溫小姐。”他稱呼道,語氣禮貌而疏離。
這個稱呼讓溫念念的心沉了一下。自從那夜他昏迷前叫她“念念”後,她再沒聽過他如此正式地稱呼自己。
“我給你帶了麥粥,”她儘量讓聲音保持輕快,“瑪莎特意多加了蜂蜜,記得你說過喜歡甜一點。”
封碣微微點頭:“謝謝。放在那裡吧。”
林猛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異常,迅速結束彙報後離開了。溫念念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試圖捕捉封碣的目光,但他似乎刻意回避與她對視。
“昨晚睡得好嗎?”她輕聲問,“蘇婉說傷口疼痛可能會影響睡眠。”
“足夠休息。”他簡短回答,目光落在窗外。
溫念念感到一陣無力。這種簡潔到近乎冷漠的回應與重傷前的封碣判若兩人。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想檢查他手臂上傷口的愈合情況,但他輕微但明確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這個細微的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加傷人。溫念念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緩緩收回。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終於忍不住問,聲音微微顫抖。
封碣終於轉頭看她,眼神複雜:“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
“自從你醒來後,你...你好像變了。”她艱難地表達,“更冷淡,更遙遠。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
封碣沉默良久,最終搖頭:“你多心了。我隻是需要專注於恢複和城務。”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溫念念能感覺到其中有所保留。她還想再問,但蘇婉此時進來進行例行檢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恢複得很好,城主,”蘇婉滿意地記錄著數據,“照這個速度,下周或許可以嘗試短時間行走。”
封碣點頭:“越快越好。城市需要完全的領導。”
蘇婉瞥了一眼溫念念蒼白的臉色,明智地選擇了離開。房間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如果你需要獨處,我可以離開。”溫念念最終說,聲音中帶著自己都驚訝的冷靜。
封碣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頭:“謝謝你的理解。確實有些文件需要處理。”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溫念念頭上。她默默起身,向門口走去。在手觸到門把時,她停頓了一下,期待他能說些什麼,任何能打破這層冰障的話。但身後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離開醫療室,溫念念在走廊上遇到了林猛。他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什麼。
“他今天狀態如何?”林猛謹慎地問。
“清醒,理智,專注於工作。”溫念念苦澀地回答,“就像真正的封碣城主應該的那樣。”
林猛歎了口氣:“溫小姐,請彆太往心裡去。城主剛經曆瀕死體驗,又麵臨著城市的危機,壓力很大。”
“這不是壓力的問題,”溫念念搖頭,“他是在刻意疏遠我。我不明白為什麼。”
林猛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給城主一些時間和空間吧。我相信他有自己的考慮。”
這種含糊其辭的安慰無法平息溫念念心中的困惑和受傷。她回想起封碣昏迷期間高老的警告,阿傑的威脅,以及封碣蘇醒後對她態度的明顯轉變。一條令人不安的線索逐漸在她腦海中形成:也許封碣的疏遠不是康複過程中的偶然,而是一種有意識的決定。
當天下午,溫念念決定再次嘗試與封碣溝通。她帶著他之前送給她的那本《基礎植物學》,希望這能喚起一些共同的回憶。
封碣正在批閱文件,見她進來,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我希望沒有打擾你,”溫念念說,“我有些關於種植的問題,想請教你。”
封碣放下筆,表情平靜:“蘇婉對植物學也有研究,她可能更適合解答。”
這個拒絕如此直接,讓溫念念一時語塞。她緊緊抓住手中的書,指節發白。
“封碣,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終於直截了當地問,“如果你對我有意見,或者我做了什麼讓你不滿的事,請直接告訴我。這種冷戰比任何批評都更令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