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代表訓練時間到來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時,溫念念感到的不再僅僅是恐懼,還夾雜著一種混合了肌肉酸痛和莫名期待的複雜情緒。她揉了揉依舊有些發脹的手臂,打開了門。
封碣依舊是那副冷硬的模樣,仿佛昨天那個近乎環抱著她教學的人隻是她的幻覺。他掃了她一眼,目光在她不自覺揉按手臂的動作上停留了一瞬。
“跟上。”
路線依舊,目的地依舊是那個僻靜的小訓練場。隻是今天,溫念念注意到場邊多了幾個不同重量和尺寸的匕首,以及一些用於鍛煉握力和臂力的簡易石鎖。
“複習。”封碣言簡意賅地命令,指了指地上的匕首。
溫念念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挑了自己昨天用的那一把。握住刀柄的瞬間,那種冰冷沉甸甸的觸感依舊讓她心悸,但至少,她不再像昨天那樣抗拒到不敢觸碰。她努力回憶著封碣教導的要點——拇指按壓的位置,手指的扣法,手腕的角度。
她擺出姿勢,對著那個沉默的草靶,用力刺出。
動作依然生澀,力道依然不足,但比起昨天第一次的歪歪扭扭,至少軌跡直了一些。
封碣站在一旁,雙手抱臂,沉默地看著。他沒有立刻指出問題,而是讓她連續做了十幾次直刺。
汗水很快再次浸濕了她的鬢角。手臂的酸痛在重複動作中加劇,每一次抬起都像是在對抗無形的阻力。她咬緊牙關,努力堅持著,但身體的疲憊騙不了人,動作開始變形,手腕也開始不穩。
在她又一次刺出,手臂因為力竭而明顯顫抖,導致匕首軌跡飄忽時,封碣終於開口了。
“停。”
溫念念立刻停下,拄著膝蓋微微喘息,胸口起伏著。
“手腕,”他的聲音平穩地傳來,“又軟了。記住我昨天按在你小臂上的感覺,那裡的肌肉群需要發力穩定它。”
他提到“昨天按在你小臂上”,讓溫念念的臉頰微微發熱。她努力忽略那異樣的感覺,重新握緊匕首,試圖找到他所說的那種發力感。
“感覺不到……”她小聲嘟囔,帶著一絲沮喪。那些肌肉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聽她指揮。
封碣蹙眉,走上前。這一次,他沒有從背後環抱她,而是站到她身側,伸出手,精準地按在了她小臂內側的某塊肌肉上。
他的指尖依舊帶著灼人的溫度和粗糙的觸感。
“這裡,”他的力道不輕,按得溫念念微微蹙眉,但那種酸脹感確實讓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塊肌肉的存在,“用力,繃緊它。”
溫念念依言嘗試,努力讓那塊肌肉收縮。
“對,保持。”他的手指沒有離開,仿佛一個定位器,幫助她感受和記憶,“現在,帶著這種感覺,再刺一次。”
在他的“按壓指導”下,溫念念再次刺出。這一次,雖然依舊談不上多標準,但手腕的穩定性似乎好了一點點。
“有點……感覺了。”她微微喘著氣,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欣喜。
封碣鬆開了手,退後一步,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記住這種感覺。繼續,五十次。”
五十次!溫念念看著那冰冷的草靶,感覺它就像一個無儘的折磨源泉。但她不敢反駁,隻能重新舉起酸痛的手臂,一次次地重複著枯燥的直刺。
“角度!”
“腳步!”
“發力!”
封碣的聲音不時響起,精準地指出她的每一個錯誤。他的指導嚴格得不近人情,沒有任何誇獎,隻有不斷的糾正。溫念念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破舊的木偶,被他不耐煩地調整著每一個關節。
挫敗感像潮水般湧來。她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還是這麼差勁?在她原來的世界裡,她何曾受過這種……近乎羞辱的嚴格對待?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裡,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抬手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
“不準停。”封碣冷硬的聲音立刻響起。
委屈的情緒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溫念念猛地停下動作,轉過身,眼圈泛紅地瞪著封碣,聲音帶著哭腔和壓抑不住的脾氣:
“為什麼一定要學這個?!我就不能隻待在安全的地方嗎?!你明明可以保護我的!”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看到封碣的眉頭瞬間擰緊,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周身的氣壓仿佛都低了下去。
訓練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封碣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冷冷地看著她,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無理取鬨的孩子。
溫念念被他看得心頭發虛,剛剛湧起的那點勇氣瞬間消散,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倔強地抿著唇,不肯服軟。
幾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封碣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冰冷,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