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集市的叫賣聲還黏在耳邊，剛用最後半塊碎星石換了串糖炒隕鐵豆的麻薯，正吧嗒著腮幫子嚼得歡，那股子甜中帶澀的鐵腥味還沒在舌尖散開，一道冰碴子似的聲音就直直紮進了它的耳道。
“目標個體麻薯，啟動強製風險評估及價值重估程序。”
說話的是個裹著黑袍的身影，黑袍上繡著歪歪扭扭的“清算”二字，布料硬邦邦的，像是用凝固的陰風吹製而成，正是所謂的“清算使者”。麻薯嘴裡的隕鐵豆“哢嗒”硌了牙，剛因逛街放鬆下來的絨毛瞬間炸成了蒲公英——強製評估？價值重估？它這混沌倉鼠的小腦袋瓜飛速運轉，瞬間就把這倆詞和之前偷聽過的凡人界“稅務稽查”“資產凍結”劃上了等號，還是仙界加強版的！
沒等它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旁邊一個戴著鎏金高帽的男子就往前湊了湊。那帽子亮得能照見麻薯的小短腿，男子自稱“算盤鬼吏”，手指細得像算盤珠，手裡憑空飄出個巴掌大的金色算盤虛影。不等麻薯吱一聲抗議，算盤就“劈裡啪啦”響了起來，那聲音脆得刺耳，像是有無數隻小蟲子在啃咬耳膜。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從算盤縫裡鑽了出來，每道符文都細得像發絲，上麵還密密麻麻刻著小字，看著就跟凡人界錢莊的流水賬似的。這些符文在空中打了個轉，“唰”地一下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立體網格，網格眼比麻薯的指甲蓋還小，精準地把它罩在了正中央。網格上的金光晃得它睜不開眼，連身上的絨毛都被照得透亮，仿佛連藏在絨毛縫裡的碎星石粉末都要被扒出來評估。
“開始掃描：目標個體‘麻薯’。”算盤鬼吏的聲音毫無起伏，像是在念一份過期的賬本。
“道基分析：混沌屬性變異款），摻了秩序、混亂、科技、沉寂的規則碎片，跟把不同餡料亂塞進一個包子似的，結構鬆垮得一戳就破，評級：高風險垃圾資產——比歸墟回收站裡的廢法器還沒轍。”
“能量評估：築基大圓滿虛浮版）。混沌之力純度勉強夠塞牙縫，但裡麵混的未消化衝突能量能堆成小山，稍微一動就滋滋冒火星，估值：行走的潛在汙染源，靠近需戴防護符。”
“因果關聯：綁了好幾條粗得能當秋千繩的債務因果線，玄龜的高利貸、三斤的食材賒賬、林薇的法器維修費，還被‘契約之眼’標成了重點討債對象，關聯風險：高到能把歸墟的賬本燒穿。”
“特殊資產：疑似帶‘規則擾動’‘因果轉移’‘混沌投影’這些歪門邪道的能力，至於研究價值嘛——待定，搞不好研究完還得倒貼清理費。”
每一條評估念出來，都像一記小錘子敲在麻薯的腦門上。集市裡其他逛著的“負資產者”立馬圍了過來，有個缺了半條胳膊的鐵麵怪嘖嘖搖頭，眼裡滿是同病相憐；還有個長著三條腿的綠皮精，偷偷捂著嘴笑，那幸災樂禍的勁兒，像是就等著看麻薯被打包帶走。麻薯感覺自己就像個擺在路邊的瑕疵貨，連尾巴上少了幾根毛都被這網格掃得一清二楚，渾身不自在。
它試著撲騰了兩下爪子，想衝破網格，結果混沌之力剛運轉到一半，就被網格裡的力量死死按住，跟被凍住的糖漿似的，怎麼都流不動。“吱！吱！你們這是侵犯鼠權！侵犯隱私！）”麻薯氣得直跺腳，小短腿在網格裡搗鼓個不停，可惜半點用都沒有。
“在‘清算’麵前，沒有隱私，隻有能變現的價值和要規避的風險。”算盤鬼吏眼皮都沒抬，金色的眼珠子跟算盤珠似的轉了轉，“綜合評估：目標麻薯，當前狀態‘負淨值高危資產’。建議處理：強製收容，要麼剝了規則碎片，要麼給道基格式化，好歹能回收點邊角料，順便除了這隱患。”
道基格式化？！麻薯嚇得嘴裡的隕鐵豆直接咽了下去，差點沒噎著。它可是親眼見過，歸墟裡有個小妖被格式化後，連自己叫啥都忘了，每天就知道圍著垃圾桶轉圈找吃的。這要是落到自己頭上，豈不是要從一隻聰明伶俐的混沌倉鼠，變成隻會啃石頭的白癡鼠？
“等等！刀下留鼠！”一道油膩膩的聲音突然炸響，拾荒老鬼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肥碩的身子一下擋在麻薯前麵，臉上的褶子堆成了菊花，諂媚的笑容快溢出來了。他還特意理了理那件打滿補丁的灰袍，試圖把破洞遮一遮，可惜越遮越明顯。“鬼吏大人息怒，息怒！這小東西是老夫剛收的實習生，毛都沒長齊，不懂歸墟的規矩！您千萬彆跟它一般見識！”
他說著，還偷偷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又往前湊了湊，聲音放得極“低”——低到整個集市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您看它這一身‘負資產’，雖說破是破了點，但架不住種類齊全啊！混沌道基能塞下那麼多衝突規則，這簡直是天然的‘矛盾緩衝池’！那些債務因果看著嚇人，卻是最好的‘壓力測試源’，誰家的規則資產出問題了，拿它試試就知道扛不扛造！還有它那些亂七八糟的能力，稍微撥弄撥弄，就是現成的‘規則乾擾器’和‘因果誘餌’，這可是歸墟獨一份的稀缺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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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說得唾沫橫飛，有幾滴還濺到了算盤鬼吏的高帽上，他卻渾然不覺，一拍大腿繼續說：“咱們‘歸墟資產管理中心’，不早就缺這種能啃硬骨頭的特殊人才了嗎？那些沒人敢碰的壞賬、理不清的規則爛攤子，扔給它去處理，這不就是‘變廢為寶，風險外包’嗎？比直接格式化劃算多了！”
麻薯聽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老鬼哪是在幫它，分明是把它當成商品，打包賣給官方打工還債啊！而且這推銷的話術，聽得它自己都快信自己是個寶貝疙瘩了。
算盤鬼吏手裡的金色算盤又“劈裡啪啦”響了起來，速度比剛才快了好幾倍，像是在瘋狂計算這筆“買賣”的性價比。金色的符文在算盤上閃來閃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開口：“提議勉強可行。但風險太高，得簽最高級彆的《風險控製與收益分成協議》，再植入‘自律符文’，不能讓它瞎折騰。”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拾荒老鬼忙不迭點頭，那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回頭衝麻薯擠眉弄眼，用口型比畫：“快答應！這可是上岸的好機會！”
麻薯欲哭無淚。這哪是上岸，分明是從被幾個債主堵門，變成給一個更厲害的官方機構打黑工！可它看著算盤鬼吏那冷冰冰的眼神，再瞅瞅身上那越收越緊的金色網格，隻能含淚點頭。“吱……我……我簽……）”那聲音委屈得都快哭了。
一道金光閃過，一份金燦燦的契約卷軸“啪”地拍在麻薯麵前。卷軸長得能拖到地上，上麵的條款密密麻麻，字體小得跟螞蟻似的，麻薯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勉強看清幾條：
甲方麻薯）自願成為“歸墟資產管理中心”特聘外勤，不接受反駁；
工作內容：處理各類沒人要的不良規則資產、能把人纏死的高風險因果債務；
報酬：按任務難度給歸墟積分，積分能換資源，也能抵點官方債務的利息——重點是“一點”；
風險提示：任務失敗可能道基碎掉、債務翻倍，運氣差直接被強製回收，概不負責；
附加限製：植入自律符文，不準擅自跑路，不準消極怠工，不準……
麻薯還沒看完，算盤鬼吏就一把抓住它的小爪子。它那爪子上還沾著隕鐵豆的糖渣，被鬼吏冰涼的手指一捏，嚇得它渾身一哆嗦。沒等它反應過來，爪子就被按在了契約上，一個黑乎乎的爪印瞬間烙了上去。與此同時，一道細小的金色符文飛了過來，那符文長得跟個迷你算盤似的，“嗖”地一下鑽進了它的混沌道基裡。
麻薯隻覺得道基猛地一沉，像是被人塞了塊沉甸甸的鐵疙瘩，渾身都不得勁。它能清晰感覺到，那小算盤符文就在道基裡待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念頭，似乎都能被這符文察覺到——這哪是自律符文，分明是個全天候無死角的監控項圈！
“協議生效。”算盤鬼吏收起卷軸，語氣依舊沒半點溫度，“第一個任務：去規則亂流區，回收三塊邏輯悖論結晶。期限三十個歸墟日，獎勵一百積分。失敗的話，債務利息漲百分之十。”
話音剛落，他就帶著一群清算使者化作金光，“唰”地一下消失了，連個影子都沒留下。金色網格也隨之散去，麻薯總算能自由活動了，可它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集市上的人群漸漸散去，路過的幾個妖靈看它的眼神，有同情，有惋惜，還有點好奇，像是在看一個即將去闖鬼門關的勇士。
“彆耷拉著腦袋，跟霜打了似的！”拾荒老鬼拍了拍麻薯的腦袋，把它的毛都拍亂了，“這可是天大的機遇！有了官方身份，以後你在歸墟逛，誰不得給你幾分薄麵？再說規則亂流區雖然危險，但對你這混沌道基來說，簡直是修煉寶地，能提升規則親和力！”
機遇？麻薯摸了摸自己的道基，感受著裡麵那個小算盤符文的動靜，隻覺得自己簽了份賣身契。可事已至此，它也沒彆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恢複實力，重新凝聚金丹。不然以它現在的築基修為去規則亂流區，純屬送上門的點心。
接下來的日子，麻薯開始瘋狂消化道基裡那些衝突的規則碎片。讓它意外的是，有了那自律符文的“幫助”——或者說壓迫，消化的過程竟然順利了不少。那小算盤符文像是個嚴厲的賬房先生，總能在規則碎片鬨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稍微調和一下，引導著能量慢慢融入道基。
麻薯這才發現，自己以前對混沌的理解太淺了。混沌不是純粹的亂，而是能裝下所有矛盾的“大口袋”，甚至還能把這些矛盾轉化成自己的力量。它的道基，就像一個正在慢慢成型的微型混沌宇宙，那些秩序、混亂、科技、沉寂的規則碎片，都是這個宇宙裡的小星星。
它不再想著壓製或者分離這些碎片，而是試著去琢磨它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給一堆亂麻找線頭。慢慢的，它的混沌道兵投影技術也進步了不少。以前投影出的道兵動不動就散架，現在雖然還是不能維持太久，但穩定性好了很多，也稍微“聰明”了點。它甚至能同時召出兩個道兵配合——讓秩序道兵舉著小盾牌擋著，混亂道兵在後麵偷偷丟泥巴，彆提多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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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綠、多嘴和阿肥也沒閒著，都在為任務做準備。小綠每天對著一塊石頭練習沉寂屏障，一開始屏障隻能罩住自己，練了幾天，終於能把麻薯也罩進去了，就是偶爾會不小心把自己也罩得動彈不得。多嘴則對著樹洞練習數據魔音，一開始魔音隻能嚇走小蟲子，後來練得越來越好，能精準地讓樹上的葉子集體掉下來，就是每次練完自己都會嗓子疼。阿肥最實在，每天拖著麻薯在集市的廢墟裡跑，訓練它的空間感知和危機預判，好幾次麻薯都差點撞到斷牆上，氣得它追著阿肥咬了半天。
三十個歸墟日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出發的日子。麻薯的修為沒能重回金丹，但道基穩得像座小山，混沌之力也精純了不少，各種技能也練得爐火純青。它能感覺到，自己離重新結丹就差一個契機。
站在規則亂流區的邊緣，麻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景象簡直顛覆了它的認知：天空時而變紅時而變紫，地麵上的石頭會突然長出眼睛，遠處的空間像水波一樣扭曲著，時不時還有幾道不規則的光流竄過，那光流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在滋滋作響。這裡的一切都毫無邏輯可言，難怪歸墟土著都把這兒當成禁地。
它爪子上的變異烙印微微發燙，身後的小綠、多嘴和阿肥也都做好了準備。麻薯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吱……打工鼠，打工魂！為了不被打回原形，衝鴨！）”
話音剛落，它就帶著自己的“破產聯盟”，一頭紮進了這片光怪陸離的規則亂流區。它的官方還債打工路，就這麼熱熱鬨鬨地開始了。
可麻薯不知道的是，在規則亂流區的最深處，有幾個因為邏輯悖論誕生的怪物。它們長得奇形怪狀，有的長著無數隻眼睛，有的身體是一團亂麻似的光。此刻，這些怪物正通過扭曲的空間，盯著剛踏入亂流區的麻薯，眼裡滿是濃厚的興趣——畢竟，帶著官方執照的混沌倉鼠，可是難得一見的新鮮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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