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曉月以為顧雲深睡著了,他卻突然開口,聲音在雨聲的襯托下,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害怕嗎?”
林曉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嘴:“怕有什麼用?又不會立刻天晴或者有直升機來救。”她頓了頓,小聲補充,“就是有點……無聊。”
顧雲深似乎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太淡,轉瞬即逝。“比起在會議室裡和金組長扯皮,是清淨不少。”
這話居然帶著點難得的……人情味?林曉月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或許是環境使然,或許是疲憊降低了心防,兩人竟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不再是關於項目、關於資本、關於算計,而是一些毫無意義的瑣碎話題,比如這雨什麼時候會停,比如司機出發前是不是沒看黃曆,比如林曉月抱怨這趟出差打亂了她原本計劃好的周末補覺日程。
顧雲深大部分時間隻是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言辭依舊簡潔,卻不再帶有攻擊性。他甚至從車載冰箱裡居然還能工作)拿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林曉月。
在這種近乎平等的、被迫的“共患難”中,那層一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由身份、立場和猜疑築成的堅冰,似乎被這荒野的風雨,悄無聲息地侵蝕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下節:冰裂之聲
雨勢漸小,從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細雨,但夜色已濃,救援依然無望。車內開著微弱的閱讀燈,光線昏黃,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輪廓。
為了節省電量,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嘗試聯係外界,也沒有過多交談。寂靜再次彌漫開來,卻不再是最初的尷尬,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暴風雨後的安寧。
林曉月有些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地。就在她意識模糊之際,顧雲深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她訴說,帶著一種罕見的、仿佛穿越了時光的悵惘:
“很多年前,我也曾癡迷過神經認知科學,甚至偷偷輔修了相關課程。”
林曉月一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她強行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和呼吸,裝作隻是被吵醒般慵懶地“嗯?”了一聲,耳朵卻豎得像雷達。
顧雲深沒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無儘的黑暗上,仿佛陷入了回憶。“覺得很有意思,人的意識、記憶、情感,如何被編碼,如何被儲存,甚至……是否可能被乾預或轉移。那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也充滿未知恐懼的領域。”
他的語氣平淡,林曉月卻從中聽出了一絲隱藏得很深的、屬於過去的熱情與遺憾。
“後來呢?”她忍不住追問,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顧雲深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已恢複了平時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後來?沒有後來。顧家的繼承人,不需要成為一個科學家,隻需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商人。”
神經認知科學……“顧醫生”的稱呼……父母“啟明”計劃的核心……還有他手機屏保上那幅與她夢境相似的抽象畫……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因為顧雲深這句看似隨意的感慨,轟然串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根無形的線驟然穿起,指向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可能性!
他不僅僅是一個商人!他涉足過,甚至可能至今仍在關注著那個與父母研究、與她自身秘密息息相關的領域!他當初關注星耀,提出合作,恐怕根本目的就不是單純的商業利益!
林曉月感覺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她緊緊攥著礦泉水瓶,冰涼的觸感讓她勉強保持著一絲鎮定。她不敢再問下去,生怕暴露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的沉默,卻充滿了無聲的試探與洶湧的暗流。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終於傳來了隱約的汽車引擎聲和閃爍的燈光——救援隊到了。
當救援人員敲響車窗時,顧雲深已經恢複了那副疏離冷靜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流露出片刻真實情緒的人隻是林曉月的幻覺。
兩人被接上救援車輛,踏上返程。風雨已經停歇,夜空中有零星的星辰探出頭來。
林曉月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被雨水洗滌過的山林,心中卻再無之前的寧靜。顧雲深無意中透露的信息,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在她心中不斷擴大。
兩人之間的堅冰確實裂開了一道縫隙,但透過這道縫隙窺探到的,卻不是溫暖的微光,而是更加深邃、更加複雜的謎團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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