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險與微光
上節:絕境中的默契與生路
爆炸的衝擊波如同地獄伸出的灼熱觸手,裹挾著碎石和扭曲的金屬碎片,從階梯通道口噴湧而出,將地下實驗室最後一點穩定的假象徹底撕碎。頭頂的混凝土結構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呻吟,更大規模的、毀滅性的崩塌似乎下一秒就會降臨,將一切埋葬。
“通道被堵死了!完全塌陷!”衝在最前麵的保鏢聲音嘶啞,帶著煙塵的嗆咳聲回報,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每個人的腳踝。
退路已斷!
林曉月的心猛地沉入冰窖,腦海中甚至荒謬地閃過“難道鹹魚的終極歸宿是成為千年古墓裡的陪葬品?這死法也太不優雅了……”的念頭。
“找其他出口!通風管道,應急通道,任何可能的縫隙!”顧雲深的聲音卻如同劈開混亂的利刃,沉穩、冷靜,不帶一絲漣漪。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達了新的指令。他的手始終如鐵鉗般緊緊握著林曉月的手腕,那堅定的力道像是一道無形的纜繩,牢牢拴住她,防止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絕境吞噬。
保鏢和技術人員強壓下恐慌,如同被上緊發條的機械,立刻分散開來,憑借手電光和懸浮照明球搖曳的光芒,在塵土彌漫、地動山搖的實驗室裡瘋狂搜尋。時間像是被拉長又壓縮,每一秒都伴隨著頭頂簌簌落下的灰土和更令人心悸的斷裂聲。
林曉月強迫自己從巨大的震驚和父母遺書帶來的悲慟中抽離,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劇烈地咳嗽著,環顧著這個父母傾注心血、如今卻要成為他們葬身之地的地方。目光如同掃描儀,急速掠過那些蒙塵的、沉默的巨獸般的設備。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生物區那幾個讓她一直心悸的透明艙體上。艙體連接著粗大的、走向複雜的管道係統,而那些管道……似乎有一部分是緊貼著牆壁,蜿蜒著通往更深、更黑暗的……
“顧雲深!”她猛地拉住他因用力而繃緊的手臂,聲音因吸入粉塵而沙啞,卻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亮光,指向生物區的方向,“那些管道!能源或者冷卻主管道!它們通常會有獨立的、直通地麵的垂直檢修通道!那是標準設計!”
屬於“沈明薇”的、關於大型實驗室基建規範的本能知識,在此刻生死關頭,如同被擦去塵埃的明珠,驟然閃耀!
顧雲深眼中精光爆射,沒有任何質疑,甚至沒有浪費一秒鐘去確認:“去那邊!”
眾人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迅速衝向生物區後方那片管道密集的區域。果然,在艙體後方、被縱橫交錯的粗大管道巧妙遮擋住的牆體上,他們找到了一個嵌在牆體內、顏色與牆壁幾乎融為一體、帶有手動旋轉閥門的厚重金屬檢修門!閥門上鏽跡斑斑,但結構看起來依然完整!
“試試這個!”顧雲深和一名最強壯的手下同時上前,用儘全力開始逆時針旋轉那沉重得仿佛焊死的閥門。齒輪發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掙紮,在這充斥著毀滅噪音的空間裡,卻成了最動聽的希望之音。
中節:天光、塵肺與染血的日誌
“哢噠……轟……”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機括響動後,厚重的金屬門終於被向內艱難地拉開了一條縫隙!一股比地下實驗室更加冰冷、帶著泥土腥氣和草木根莖味道的、無比珍貴的清新空氣,瞬間湧了進來,驅散了喉間的血腥與塵霾!
“通了!是向上的豎井!有攀爬梯!”負責探路的手下半邊身子探進去,隨即驚喜地回頭喊道,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絕處逢生!
沒有任何猶豫,顧雲深立刻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安排撤離順序。“林曉月,你先上!”他幾乎是半抱著,將她強行送到了豎井口那冰冷、粗糙的金屬梯前,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給她任何反駁或謙讓的機會。
林曉月看了一眼身後那如同巨獸張口、不斷吞噬著光線的崩塌實驗室,又看了一眼手中緊緊攥著的、仿佛還帶著母親指尖溫度的工作日誌和那個冰冷的金屬盒子。她一咬牙,將盒子塞進外套內袋,用胳膊夾住日誌,抓住了冰冷刺骨、布滿鐵鏽的梯子,開始向上攀爬。
豎井深不見底,四周是冰冷粗糙的混凝土管壁,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攀爬極其艱難,冰冷的金屬摩擦著早已磨破皮的手掌,帶來鑽心的疼痛;帶著濃重鐵鏽和泥土味的空氣吸入肺中,引發一陣陣劇烈的咳嗽。下方不斷傳來實驗室結構進一步分崩離析的悶響,如同追命的鼓點。她不敢往下看,甚至不敢多想,隻能憑借著一股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榨乾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拚命地、機械地向上,再向上。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就在她手臂酸軟麻木、幾乎要脫力墜落時,頭頂終於出現了一個圓形的、被茂密雜草和鏽蝕網格蓋板遮擋住的、無比珍貴的光亮出口!那光,微弱卻堅定,如同神隻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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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先上去的保鏢已經用力清理開了障礙,探下身,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將她從深淵中拉了上去。
重新呼吸到真正自由、清冷、飽含草木氣息的空氣,感受到夕陽竟然是黃昏了)那帶著暖意的餘暉灑在臉上、身上的溫度,林曉月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坐在了茂密的荒草叢中。她貪婪地、大口地呼吸著,肺部火辣辣地疼,卻感覺像是終於從一場漫長而窒息的水下噩夢中掙脫出來,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著新生。
緊接著,顧雲深和其他人也陸續安全地爬了出來。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身上帶著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淤青,狼狽不堪。他們身處工業區更邊緣、幾乎無人涉足的一片荒草叢生的窪地,離那個正在走向最終毀滅的廢棄廠房已有相當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