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月的意識站在那顆冰冷搏動的巨大心臟前,如同螻蟻仰望山嶽。絕望感如同冰水般蔓延。差距太大了。她這點力量,連同手中的“錨”,在這片意識墳場的本源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放棄吧……融入這片永恒……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紛爭……”一個冰冷的、充滿誘惑的意念,直接在她意識中響起,是這片冰原本身的意誌!
外界的交火聲似乎變得更加遙遠,顧雲深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孤獨和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就在這時——
【大佬!撐住啊!等你回來吃火鍋!我找到一家超正宗的!】——趙小暖充滿活力的聲音碎片,不知為何穿透了屏障,在她意識中閃過。
【林總,星耀需要你。】——老周沉穩可靠的身影。
【曉月,無論你發現什麼,做你認為對的事。】——顧雲深那堅定不移的目光。
還有……父母在實驗室裡,那充滿希望卻又帶著憂慮的眼神……那未儘的……火種……
“我不是一個人……”林曉月的意識重新凝聚起光芒,“我也不是為了毀滅而來……”
母親說……重塑?
如何重塑一個世界?哪怕隻是一個意識的鏡像世界?
她看著冰心臟深處那點微弱的蔚藍,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幾乎凍僵的思維。
她不再試圖去攻擊那顆龐大的冰心臟,也不再試圖去“關閉”這個她根本無法理解其全部運作機製的係統。
她將殘存的、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連同令牌中最後儲存的能量,以及內心深處那份屬於“林曉月”的不甘平凡和屬於“沈明薇”的守護責任,全部壓縮,凝聚成一點……最純粹、最溫暖的……“生機”!
然後,她將這凝聚了她存在本質的一點“火焰”,義無反顧地……送向了冰心臟深處,那點搖曳的蔚藍光芒!
她沒有試圖去覆蓋冰冷,沒有試圖去對抗死寂。她隻是,將自己這微不足道的“存在”,這充滿雜念、恐懼、卻又包含著溫暖、牽掛和希望的複雜“生機”,作為一份……禮物,一份“可能性”,注入那片即將徹底熄滅的藍光中!
仿佛是火星落入了絕對零度的冰油。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光芒萬丈的淨化。
在那一刻,整個冰原……靜止了。
那冰冷搏動的心臟,停滯了一瞬。
無窮遠處的黑影,凝固在原地。
然後——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冰層下初春溪流解凍的鳴響,從那點蔚藍的光芒中擴散開來。
蔚藍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了一分!雖然依舊被厚重的冰層包裹,但它的光芒,變得更加穩定,更加……溫暖!
緊接著,以那顆心臟為中心,一道微不可查的、帶著一絲生機的暖意,如同投入湖麵的漣漪,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向著無儘的冰原擴散開去!
冰原,並沒有立刻融化。
但那絕對的死寂,被打破了。一種微弱的、嶄新的“可能性”,被植入了這片意識的墳場。
林曉月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飛速變得透明,力量徹底耗儘。令牌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極致。
但她“看”到,那顆冰心臟搏動的節奏,似乎……放緩了一絲。那冰冷的“引力”,也減弱了一分。
她做到了。不是關閉,不是摧毀,而是……埋下了一顆種子。
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消散,回歸本體的前一刻,她仿佛聽到了一聲極其悠遠、仿佛來自萬物源頭的……歎息?帶著一絲解脫,一絲欣慰,以及……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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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她。
……
“曉月!林曉月!”
熟悉的、帶著急切的聲音將她從虛無中喚醒。
林曉月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咳嗽起來,肺裡吸入了充滿硝煙和塵埃的冰冷空氣。她發現自己依舊坐在環形平台上,渾身被冷汗浸透,虛弱得連手指都難以動彈。顧雲深正半跪在她麵前,臉上沾著煙塵,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後怕。
外界的交火聲已經停止,隻剩下零星的槍聲和隊員們處理戰場的聲音。
“他們……暫時撤退了……”一名隊員走過來彙報,聲音帶著疲憊,“我們損失了兩個人……‘夜鴞’留下了五具屍體。”
林曉月心中一痛。但她沒有時間悲傷。
她抬起頭,看向顧雲深,雖然虛弱,眼神卻異常明亮清澈,帶著一種曆經洗禮後的堅定。
“我看到了……‘搖籃’的核心……”她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留下了一點東西。”
她頓了頓,感受著懷中令牌那徹底冰冷、仿佛耗儘一切的觸感,以及腦海中那片冰原上,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與眾不同的“寒意”,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它不是終點……它可以是……新的起點。”
顧雲深凝視著她,仿佛要確認她是否完好。片刻後,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鬆弛下來。他沒有追問細節,隻是伸出手,將她小心翼翼地、穩穩地扶起。
“我們該離開了。”他看著周圍這片重歸死寂、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改變的廢墟,“這裡的使命,暫時完成了。”
林曉月靠在他身上,借著他的力量站穩。她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埋葬著過往、卻又被她親手埋下未來的“遺忘之所”。
第三部分的荊棘之路,以慘烈的代價和渺茫的希望暫告段落。而通往第四卷——那關乎世界儘頭的真相與最終對決的、更加波瀾壯闊的征程,已在她腳下,悄然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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