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
星耀集團頂層的戰略會議室,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巨大的全息星圖懸浮在中央,代表著“夜鴞”與海外聯合資本勢力的紅色箭頭,如同嗜血的蝗群,正從多個方向蠶食著星耀與沈家產業的藍色防線。每一次閃爍,都意味著一處市場的失守、一個合作渠道的斷裂,或是一支核心團隊的叛離。
林曉月站在星圖前,身姿依舊挺拔,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挺直的脊梁骨正承受著怎樣的千鈞重壓。她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融合了“社畜林曉月”的急智與“天才沈明薇”底蘊的思維,正化作一道道精準的指令,試圖穩住這搖搖欲墜的防線。
“告訴歐洲區的負責人,放棄正麵硬扛,執行‘刺蝟計劃’,收縮防線,專注於他們無法替代的核心技術服務!”她的聲音冷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另外,啟動‘煙霧彈’協議,把我們那個半真半假的‘元宇宙生態’白皮書放出去,吸引他們的火力。”
“是,林總!”一位高管立刻記錄並傳達。
就在指令發出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刺痛毫無征兆地刺入她的太陽穴,眼前的全息星圖猛地扭曲、晃動,色彩混雜,仿佛信號不良的舊電視。
【記憶碎片閃現:一雙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正在調試著複雜的儀器,一個溫柔而疲憊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明薇,記住,意識的錨點在於情感,而非純粹的邏輯……”】
“林總?”身旁的助理察覺到她的異樣,低聲詢問。
林曉月猛地閉眼,用力甩了甩頭,再睜開時,星圖已恢複正常,但那幻聽般的聲音餘韻猶在。明薇?是誰?
“我沒事。”她壓下心悸,語氣平淡,仿佛剛才刹那的恍惚隻是錯覺,“繼續。亞太區的供應鏈,我們必須……”
她的話語再次戛然而止。
這一次,不再是聲音,而是畫麵。一個模糊的、穿著白大褂的男性身影,正對著一個年幼的女孩微笑,手裡拿著一個結構精巧的分子模型。【“……看,這就是生命的基石,也是我們‘啟明’項目的起點……”】那男人的聲音溫和而充滿智慧。
“林總!”助理的聲音帶上了驚慌。因為所有人都看到,林曉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甚至無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擊中。
顧雲深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從她第一次細微的停頓開始,他周身那種閒適旁觀的氣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鷹隼般的銳利。此刻,他眉頭緊鎖,放在桌麵上的手微微收緊。
林曉月扶住了冰冷的會議桌邊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強行將腦海中那對陌生又熟悉的科研夫婦影像驅散,深吸一口氣,試圖重新聚焦於眼前的商業戰爭。
“……供應鏈,”她重複著,聲音卻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虛弱,“我們必須確保……”
然而,大腦仿佛背叛了她。第三個碎片更洶湧地襲來——不再是模糊的影像和聲音,而是一段清晰得令人窒息的情感記憶:一種深切的擔憂,一種訣彆的不舍,以及一個名字被反複呼喚——“明薇!明薇!”
“呃……”她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劇烈的頭痛如同冰錐鑿擊,眼前的景象開始天旋地轉。全息星圖的光影、下屬們擔憂或驚疑的麵孔、會議室冰冷的線條……一切都扭曲、旋轉起來。
“會議……暫停……”她用儘最後力氣擠出這句話,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晃了晃。
“曉月!”
在她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聽到的是顧雲深那總是沉穩冷靜的聲音裡,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驚惶的呼喊,以及他迅速起身帶倒椅子的聲響。她最後的視線裡,是顧雲深瞬間靠近的、寫滿擔憂的臉,和她自己無意識中,在白板上畫下的、連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極其複雜的、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能量流公式……
中節
意識像是在暴風雨中的海麵上浮沉。
林曉月感覺自己時而沉入冰冷的海底,被無數記憶的碎片包裹——有她作為林曉月熬夜趕dd時泡麵的味道,有作為沈明薇在豪門宴會上穿著禮服裙擺的束縛感;有項目經理咆哮著催進度的猙獰麵孔,也有……也有那對科研夫婦在實驗室柔光下,看著她時,那充滿期許與擔憂的複雜眼神。
時而,她又仿佛被浪潮推上水麵,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動靜。
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堅實的手臂打橫抱起,鼻尖縈繞著一股清冽的、帶著雪鬆氣息的古龍水味道,那是顧雲深身上獨有的味道,莫名地讓人安心。
她聽到他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在對誰下令:“封鎖消息!就說林總勞累過度,需要靜養!所有訪客,一律不見,包括趙小暖和蘇瑾!”
“是,顧總!”
顛簸感。似乎是進入了電梯,然後是汽車平穩行駛的細微震動。她像隻受傷的小獸,本能地往那溫暖可靠的來源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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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似乎有一聲極輕的歎息落在她的發頂。
再次有清晰的感知時,是身下柔軟床鋪的觸感,和額頭上覆蓋著的、微涼濕潤的毛巾。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這是一間裝修極簡但處處透著昂貴與舒適的房間,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醫院。暖色的燈光柔和地灑落,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顧雲深就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手邊放著一台亮著屏幕的筆記本電腦,但他顯然沒在看,目光正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凝重。
“醒了?”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幾分。
林曉月想開口,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顧雲深似乎早有準備,端起旁邊溫著的水杯,遞到她唇邊,動作算不上特彆溫柔,卻精準而穩妥。
幾口溫水下去,林曉月才感覺活了過來。她靠在床頭,揉了揉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苦笑道:“我這是……在哪兒?你的安全屋?”
“嗯。”顧雲深放下水杯,單刀直入,“你昏迷前,在白板上寫的東西,還記得嗎?”
林曉月茫然地搖頭:“我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