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漂浮在虛無之中,仿佛一片羽毛懸浮在無風之地。
墨月發現自己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視角俯視著下方。那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戰場,焦黑的土地上千溝萬壑,如同被巨獸利爪撕裂的傷痕。兩股人潮在對峙,密密麻麻,延伸至視野儘頭。她能看清那些人影,卻如同隔著一層流動的水幕,麵容模糊不清,隻能分辨出大致輪廓。
他們在交談,在怒吼,在咆哮。墨月甚至能看到一些人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但詭異的是,她的耳中一片死寂。沒有戰鼓雷鳴,沒有兵器碰撞,沒有呐喊嘶吼,甚至連風聲都聽不見。這種極致的寂靜,讓眼前宏大的場麵顯得格外不真實,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突然,衝突爆發了。
不再是具體的刀劍相向,而是無數絢爛而又致命的“色彩”驟然炸開,充斥了整個視野。熾烈的火紅流光與幽深的暗紫影芒狠狠撞在一起,迸發出刺目的強光;璀璨的金色劍罡如同暴雨傾瀉,與厚重的土黃色壁壘激烈對撞,激起一圈圈無形的漣漪;森然的冰藍寒氣與狂暴的靛青風刃交織盤旋,所過之處,連空間都似乎微微扭曲……這些色彩,代表著不同屬性的靈力與法則,此刻卻化作了最純粹的毀滅之力。
墨月隻能“看”著。她看到那些模糊的人影在色彩的狂潮中一片片地倒下,如同被烈日蒸發的露珠,無聲無息地消散。她看到巍峨的山峰在數道粗大的光柱轟擊下,如同沙堡般坍塌崩碎,激起漫天煙塵儘管她聽不到任何轟鳴)。她看到大地被撕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熾熱的岩漿又或許隻是某種火係術法的餘波)從中湧出,將一切染成赤紅。
一場慘烈的廝殺結束,戰場上隻留下滿目瘡痍和堆積如山的“模糊”屍骸。然而,還未等這片土地喘息,新的、的模糊人影再次從地平線湧來,新的色彩爆炸再次上演,新的毀滅再次降臨……周而複始,仿佛一場永無止境的、沉默的戲劇。
他們……到底為了什麼而戰?
墨月看著這無休止的輪回,心中不由地升起這個念頭。資源?仇恨?信仰?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更高層次的原因?這用無數生命堆砌的循環,意義何在?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與茫然。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蕩開了漣漪。
眼前的戰場景象開始劇烈地波動、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攪亂,最終徹底消散不見。
下一刻,她的視角被無限拉高。下方不再是焦土戰場,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深空。
黑暗是永恒的基調,無數星辰點綴其上,閃爍著或明或暗的光芒。巨大的星雲如同畫家潑灑的顏料,渲染出迷離而夢幻的瑰麗色彩——深邃的紫,熾熱的紅,寧靜的藍,生機的綠……她“看”到一顆恒星在虛無中點燃,爆發出照亮星域的光芒;她“看”到行星係在引力作用下緩緩旋轉,秩序井然;她“看”到垂死的恒星膨脹、爆發,或將自身坍縮成一個連光都無法逃脫的點……宏大,壯麗,蘊含著至高的規則,卻依舊……冰冷無聲。
這又是哪裡?她的好奇心被這宇宙奇觀稍稍勾起。
然而,景象再次變幻。星辰、星雲、所有的光與色,如同退潮般迅速遠去、消失。
她墜入了一片絕對的“虛無”。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這是一種比戰場死寂、比宇宙空茫更為徹底的“無”。她的意識仿佛成了這虛無中唯一的存在,卻又渺小得隨時可能被同化、湮滅。
墨月的意識被迫從之前的“旁觀”狀態中拉回,聚焦於自身。
她回憶起失去意識前的最後畫麵:體內經脈如同乾涸的河床,布滿裂痕,絲絲灰氣如同毒蛇般在其中遊弋、侵蝕;那枚融合了多種靈力、本該光華流轉的金丹變得黯淡無光;靈根上那株寄托著她最大秘密與希望的青蓮小苗,也顯得萎靡不振……
再看看眼前這吞噬一切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個讓她頭皮發麻的念頭猛地炸開:
我去!不會又穿越了吧?!老爹老媽還沒救出來,墨家剛有點起色,瞬華峰那幫小兔崽子還等著我回去指點,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掛了?!連殺我的人長啥樣都沒看清!這也太冤了吧!
“地府現在都這麼摳門了嗎?流程呢?黑白無常呢?牛頭馬麵呢?好歹給碗孟婆湯啊喂!”她忍不住在心裡瘋狂吐槽,試圖用這種方式驅散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和無力感。
她努力地想回憶屬於“墨月”的一切——父親墨白那看似嚴厲實則關切的眼神,母親月芙溫柔的笑容,宗主師兄呂??諄諄教導下棋時的專注,弟子們或崇拜或依賴的神情……然而,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具體的畫麵都沒有,隻有一種強烈的、屬於“墨月”的執念和情感紐帶還在提醒著她是誰。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沒了……老爹一定會自責又傷心吧?娘親她……會不會哭暈過去?墨家剛剛看到希望……丹宗……我的瞬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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