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平原。
當雙腳真正踏上這片傳說中的土地,即便是以淩雲的心性,也忍不住為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天空是難以想象的澄澈高遠,巨大的“靈陽”懸於天際,灑下溫潤卻蘊含磅礴能量的光輝。然而,這片平原本身,才是真正的主角。視線所及,大地並非泥土,而是一種仿佛被億萬星辰反複淬煉過的深灰色晶壤,堅硬無比,折射著陽光,閃爍著點點細碎的微光。這微光並非錯覺,而是真正蘊含在土壤之中的星辰之力碎片!
更令人心神搖曳的,是那散落於遼闊平原之上、如同巨神隨意投擲下的棋子般的龐然大物——星辰隕石!
它們大小不一,形態各異。小的也有房屋般大小,大的則如同匍匐的山巒,連綿起伏。隕石表麵布滿了坑窪、孔洞、熔融後又凝固的奇異紋路,那是穿越無儘虛空、承受星辰風暴洗禮後留下的烙印。隕石的顏色更是千奇百怪:深沉如墨的玄鐵隕星,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寒星隕鐵,流淌著暗紅岩漿紋路的火曜星核,甚至還有通體剔透如水晶、內部仿佛封印著星雲的奇異存在……每一塊隕石都散發著迥異的星辰波動,或厚重如山,或鋒銳如劍,或熾熱如火,或冰寒徹骨,或帶著引動神魂的奇異韻律。濃鬱的星辰之力如同實質的霧氣,在隕石之間、在晶壤之上緩緩流淌、彙聚、升騰,使得整個平原的空氣都帶著一種冰冷、浩瀚、亙古蒼茫的氣息。
呼吸之間,精純到難以想象的天地靈氣混合著星辰之力湧入肺腑,滋養著每一個乾涸的細胞。淩雲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沉寂的混沌道種都因為這濃鬱精純的能量而微微震顫,黯淡的光芒似乎都明亮了一絲。丹田中,那布滿細微裂痕的混沌核心,更是本能地加速了旋轉,貪婪地汲取著這遠勝黑風戈壁的天地精華。
“好一個星隕平原!果然是中央大陸的修行聖地!”淩雲心中驚歎。僅僅是外圍的環境,其靈氣濃度和能量層次,就足以讓北境所謂的靈脈福地黯然失色。
他極目遠眺,平原的儘頭,視野的極限處,那片被無儘星光籠罩的天穹之下——
一座巨城,巍然懸浮!
它並非建立在山峰之巔,而是真真正正地懸浮於虛空之中!距離地麵不知幾萬丈,在巨大的靈陽光輝映照下,如同鑲嵌在蔚藍天幕上的一顆璀璨明珠,卻又龐大得超越了想象力的極限!即便相隔如此遙遠,那恢弘磅礴的氣勢,依舊如同實質的巨浪般撲麵而來,讓人心生渺小與敬畏。
天機城!
整座城池被層層疊疊、繁複到令人頭暈目眩的星光大陣所籠罩。那並非簡單的光罩,而是由億萬道流動的星辰符文組成的立體網絡!符文如同活物般遊走、組合、湮滅、再生,演繹著周天星鬥的運行軌跡。磅礴的星辰之力在其中奔湧流淌,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星光河流、星雲漩渦、星環鎖鏈!這些星光構建的陣勢並非靜止,而是時時刻刻都在進行著玄奧至極的運轉,透發出一種掌控諸天、推演萬界的無上威嚴!
僅僅是遠遠看著,淩雲就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浩瀚如星海的壓力,仿佛自身的一切秘密、因果、乃至命運軌跡,都在那星光大陣的映照下無所遁形!任何心懷不軌、試圖強行靠近的念頭,都在這股壓力下被碾得粉碎。
“周天星辰大陣…名不虛傳!”淩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這座大陣的威能,絕對超越了元嬰,甚至化神!它是天機閣掌控萬界秘密、屹立靈界巔峰的根基之一!
通往這座聖城的道路,並非坦途。平原之上,距離天機城懸浮區域約莫千裡之外,便是禁飛區。任何試圖淩空飛渡靠近天機城的舉動,都會被周天星辰大陣視為挑釁,降下毀滅性的星輝打擊。
真正的入口,是星門!
在禁飛區的邊緣地帶,一座座由純粹星光構成的奇異門戶,如同星辰之花般點綴在遼闊的平原上。每一座星門都高達百丈,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巨大的星辰漩渦緩緩旋轉,有的則像是由無數菱形星光水晶堆砌而成的拱門,還有的乾脆就是一道扭曲不定、通往未知的光之裂隙。
每一座星門前,都或多或少地聚集著修士。他們來自靈界各處,種族各異,氣息強弱懸殊,有的意氣風發,有的忐忑不安,有的則帶著傷患與風塵。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渴望、敬畏、甚至一絲恐懼,望向那星光流轉的門戶,望向門後那座懸浮於天的聖城。
這便是天機城的入城考驗!唯有通過星門試煉者,才有資格踏入天機城!
淩雲收斂氣息,將鬥篷的兜帽拉得更低,如同一個普通的、風塵仆仆的築基期散修,混跡在人群之中,朝著距離最近、人數相對較少的一座星門走去。
這座星門呈現“卍”字形,由四道不斷向內螺旋旋轉的璀璨星光光帶構成,中心是一個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漩渦。漩渦邊緣,細碎的電光無聲閃爍,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空間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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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聚集著數十名修士。最前方,一位身著華麗錦袍、手持折扇、修為約莫假丹境半步金丹)的年輕公子哥,正對著星門指指點點,臉上帶著倨傲之色:“哼,不過區區星門考驗,豈能攔得住我‘流雲公子’?看本公子如何破之!”
他身邊簇擁著幾個家仆模樣的修士,紛紛諂媚附和。
“公子天資絕世,定能一舉通過!”
“那是自然,這星門對公子而言不過是道開胃小菜!”
“公子請!”
流雲公子滿意地搖著折扇,昂首闊步,周身靈力鼓蕩,一步踏入了那星光螺旋的中心,身影瞬間被中心的漆黑漩渦吞沒。
星門光芒流轉,並無太大變化。
圍觀眾人屏息凝神,等待著結果。
僅僅過了不到十息!
“啊——!!!”
一聲淒厲至極、飽含無儘恐懼的慘嚎猛地從星門內部傳出!那聲音仿佛經曆了世間最可怕的折磨,讓所有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噗通!
一道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被從漆黑漩渦中狠狠吐了出來,重重砸在地上,正是剛才意氣風發的流雲公子!此刻的他,哪還有半點倨傲?華麗的錦袍破碎不堪,臉色慘白如紙,七竅都在滲血,渾身篩糠般劇烈顫抖,眼神渙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怖,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著:“怪物…好多…好多眼睛…不要…不要過來…”他神魂遭受重創,道心幾乎崩潰!
幾個家仆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撲上去救治:“公子!公子!”
這一幕,讓星門前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竊竊私語聲響起:
“嘶…流雲公子可是‘天符神宗’外門有名的天才,據說符籙造詣極高,連他都…”
“是‘萬目幻心劫’!專門考驗心誌的恐怖幻境!直麵內心最深的恐懼,一旦沉淪,神魂必損!”
“太可怕了…這星門考驗果然名不虛傳,十死九生啊…”
“下一個誰來?反正我不敢了…”
原本排在流雲公子後麵的幾個修士,臉色煞白,猶豫片刻,竟默默退出了隊伍。星門前瞬間空出了一大片區域。
淩雲站在人群稍後位置,混沌眼眸平靜地掃過那狀若瘋癲的流雲公子,心中毫無波瀾。恐懼?心魔?他的道心曆經丹田破碎、玲瓏心被挖、北境血戰、枯骨詛咒,早已被磨礪得堅如磐石,萬劫不磨!這所謂的“萬目幻心劫”,對他而言,或許還不如枯骨臨死反撲帶來的怨毒詛咒更具威脅。
他沒有理會周圍彌漫的恐懼氣氛,腳步沉穩,越眾而出,在眾人驚愕、不解甚至帶著一絲憐憫的目光中,徑直走向那座剛剛吞噬了一位“天才”的卍字形星門。
“又來一個送死的?”
“築基中期?氣息還如此不穩,帶著傷?瘋了吧!”
“估計是哪個犄角旮旯來的愣頭青,不知天高地厚。”
“唉,又一個要被抬出來了…”
議論聲並未讓淩雲有絲毫停頓。他停在星門前,感受著那螺旋星光中蘊含的玄奧空間之力與考驗意誌。星門中心的漆黑漩渦仿佛一隻冷漠的巨眼,審視著每一個靠近的生命。
“混沌初演。”一個冰冷、毫無感情、仿佛來自星辰本身的意念,直接傳入淩雲的識海。與此同時,關於考驗的簡單信息流湧入腦海:置身混沌初開之幻境,於狂暴無序中凝聚一絲“秩序”之光,時限一炷香。
“混沌初演?”淩雲心中一動,混沌道種竟微微加速了旋轉,傳遞出一絲…渴望?
沒有猶豫,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間被那漆黑的漩渦吞噬。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的概念。仿佛回到了宇宙誕生之前,萬物歸墟的奇點。
驟然!
一點無法形容的“奇點”在絕對的虛無中“爆炸”了!沒有聲音,卻有一種撕裂一切、開創一切的恐怖意誌席卷而來!
轟——!!!
無法形容其色彩的“光”與“暗”同時誕生、糾纏、碰撞、湮滅!狂暴到極致的能量洪流憑空出現,它們並非尋常的五行靈氣,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混亂、更加暴戾的混沌氣流!這些氣流如同億萬頭掙脫了枷鎖的太古凶獸,咆哮著,撕咬著,衝撞著,每一次碰撞都炸開足以撕裂元嬰修士的毀滅性能量風暴!
空間在這裡是破碎的鏡麵,時間在這裡是扭曲的亂麻!上一瞬還是能量噴薄如火山爆發,下一瞬就可能陷入絕對的冰冷死寂!巨大的、由純粹混沌能量構成的漩渦憑空生成,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又在下一刻毫無征兆地崩解,化作更狂暴的能量亂流席卷四方!更有無數細小的、不穩定的空間裂縫如同毒蛇般時隱時現,切割著一切有形無形之物!
這便是混沌初開!無序、混亂、毀滅、狂暴!是萬物的起點,亦是葬滅一切的終焉!
一股浩瀚無邊、仿佛要將靈魂都碾碎、同化、歸於虛無的恐怖壓力,瞬間作用在淩雲身上!這壓力不僅作用於肉身,更直接侵蝕神魂!要將闖入者徹底分解,化為這混沌亂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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