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片布滿古老劍痕的峽穀已有數日。淩雲沒有選擇與冷無鋒死磕爭奪那柄“裂空”古劍。劍塚弟子的鋒芒他已然領教,金丹初期的冷無鋒實力深不可測,尤其是那純粹的“破滅”劍意,對混沌領域有著極強的克製。在混沌碑碎片這個首要目標麵前,一件蘊含虛空之力的寶物,尚不足以讓他立刻與如此強敵生死相搏。
“裂空劍…日後若有機會,定要見識其全貌。”淩雲將那份戰意與對虛空之力的渴望深埋心底,身形化作一道灰蒙流光,朝著葬魂淵深處,那源自血脈的呼喚之地,全速疾馳。
越靠近葬魂淵,環境越是惡劣到令人窒息。
天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撕開,巨大的、如同腐爛膿瘡般的灰黃色漩渦占據了整個視野,緩慢而沉重地旋轉著,拉扯出一道道漆黑的、不斷生滅的空間裂痕。刺耳的、仿佛空間本身在哀嚎的“滋啦”聲永無休止。大地徹底沉淪,巨大的裂縫如同深淵巨口,縱橫交錯,深不見底,從中噴湧出粘稠的、帶著濃鬱血腥與硫磺惡臭的灰白霧氣。這些霧氣具有強烈的腐蝕性,尋常法器沾染片刻便會靈性大失。
空氣中彌漫的煞氣與怨念,已經濃稠到近乎實質,如同冰冷的墨汁,瘋狂侵蝕著一切闖入者。即便是淩雲壯大後的神魂,時刻運轉混沌道種,也感到了沉重的壓力,仿佛有無形的枷鎖套在靈魂之上。破碎的法則碎片如同看不見的刀刃,在虛空中無序穿梭,稍有不慎,便會被其割裂護體靈光,甚至傷及本源。
這裡是生命的禁區,是神魔的墳場,是萬物歸墟的終點。
定星盤早已被淩雲握在手中。盤心那枚米粒大小的灰色晶石,此刻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光芒,如同燃燒的星辰!盤中那些細微的星辰塵埃,不再無序明滅,而是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彙聚成一道清晰無比的星光之箭!
識海深處,混沌戒的悸動更是如同擂鼓!不再是微弱的指引,而是如同血脈相連的親人近在咫尺的呼喚!溫暖、蒼茫、帶著一絲亙古的憂傷與難以言喻的親近感!這感覺,與母親雲汐畫像上的氣息同源,卻更加真實、更加鮮活!
“就在前麵!”淩雲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與翻湧的情緒,眼神銳利如鷹隼,速度再增一分,衝破層層疊疊的煞氣濃霧。
終於,在繞過一片被空間裂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骸骨山脈後,一片相對“完整”的區域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片位於葬魂淵巨大裂穀邊緣的斷崖平台。平台由一種暗沉、布滿乾涸暗紅色痕跡的古老岩石構成,曆經萬古歲月侵蝕,依舊堅固無比。平台中央,矗立著一座殘破的祭壇。
祭壇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青銅色澤,仿佛由整塊巨大的青銅澆築而成。然而,歲月的力量與戰火的洗禮,讓它變得殘破不堪。基座布滿裂紋,一角徹底崩塌,露出了內部同樣青銅質地的結構。祭壇表麵,雕刻著無數早已模糊不清、卻依舊散發著古老蠻荒氣息的圖騰與符文,大多已被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汙跡覆蓋。
而在這座殘破青銅祭壇的最頂端,並非供奉著神像或祭品,而是——
懸浮著半塊石碑!
石碑僅有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的灰色。材質非金非玉,非石非木,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氣流凝聚而成。石碑之上,布滿了無數細密、玄奧、如同天地初開時自然生成的裂紋,這些裂紋並非破壞,反而構成了一種蘊含無上大道的天然紋路!石碑表麵,沒有任何文字,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承載諸天萬界、演化宇宙生滅的蒼茫氣息!
正是混沌碑碎片!
嗡——!!!
當淩雲的目光觸及這半塊灰色石碑的刹那!
手中的定星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盤心晶石熾熱滾燙,幾乎要融化!盤中所有的星辰塵埃都瘋狂地湧向碎片的方向,形成一道刺目的光柱!
識海之中,混沌戒的震動達到了頂點!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悸動與呼喚,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淩雲的心神!這悸動,溫暖、親切、帶著母親獨有的氣息!比任何畫像都要清晰!仿佛碎片之上,殘留著母親的氣息,甚至……是她留下的某種印記!
“母親……”淩雲心神劇震,眼眶瞬間有些發澀。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於找到了!這不僅僅關乎混沌碑的秘密,更關乎他追尋了無數日夜的母親的下落!他幾乎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上祭壇!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這巨大驚喜衝擊,腳步下意識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間——
異變驟起!
轟隆——!!!
以那懸浮的混沌碑碎片為中心,整個青銅祭壇周圍的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猛地劇烈扭曲、震蕩起來!
一股浩瀚、蒼茫、不屈、卻又充滿了無儘悲涼與毀滅氣息的恐怖意誌,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驟然蘇醒!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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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青銅光芒,混合著暗紅色的血煞之氣,從殘破的祭壇基座中衝天而起!光芒在空中瘋狂彙聚、扭曲、凝實!
一尊高達十丈的龐然大物,在青銅與血煞的光芒中,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尊戰魂!
它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能量與不屈的戰意凝聚而成。身披一副覆蓋全身、樣式古老、遍布刀劈斧鑿痕跡的殘破青銅重甲!甲胄縫隙中,流淌著如同岩漿般暗紅色的能量光流。其麵容模糊不清,籠罩在青銅戰盔的陰影之下,唯有一雙巨大的眼瞳位置,燃燒著兩團純粹由不屈戰意凝聚而成的暗金色火焰!火焰跳躍,散發出焚儘一切阻礙的決絕與冰冷殺機!
它的手中,緊握著一柄巨大到令人心悸的青銅戰斧!戰斧的斧刃寬闊如門板,邊緣布滿了鋸齒狀的崩口,斧身同樣布滿裂痕,卻散發著一種開天辟地、斬斷萬古的恐怖威壓!僅僅是斧刃自然垂落時散發的鋒芒,就將祭壇周圍的空間切割出細微的黑色裂痕!
一股遠超金丹中期、赫然達到金丹後期巔峰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億萬鈞山嶽,轟然降臨!瞬間籠罩了整個斷崖平台!
空氣凝固!空間仿佛被凍結!彌漫的煞氣怨念在這股威壓麵前,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紛紛退避、消散!
“呃!”
淩雲如遭萬鈞重錘轟擊!身體猛地一沉,腳下的暗紅岩石瞬間炸開蛛網般的裂痕!體表剛剛凝聚的混沌領域光幕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被這股恐怖的威壓強行壓縮到緊貼身體三寸範圍!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上古神魔戰場的最中心,麵對著一位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不敗戰神!那純粹的戰意威壓,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神魂,試圖瓦解他的意誌,碾碎他的靈魂!
這守護戰魂,實力之強,遠超之前的煞骨獸,甚至比林婉兒帶給他的壓力還要恐怖數倍!金丹後期巔峰!而且是那種身經百戰、意誌如鐵的殺伐戰魂!
戰魂那燃燒著暗金火焰的巨大眼眸,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瞬間鎖定了平台上唯一的闖入者——淩雲!被戰盔陰影籠罩的麵部,似乎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純粹的、執行守護使命的冰冷殺意!
它沒有多餘的言語,也不需要。
巨大的、纏繞著暗紅血煞之氣的青銅戰斧,被它緩緩舉起!動作看似緩慢,卻蘊含著一種力之極致的沉重感!隨著戰斧抬起,整個斷崖平台都在微微震顫!祭壇周圍的空氣被瘋狂擠壓,發出低沉的爆鳴!
斧刃之上,暗紅色的血煞之氣與青銅光芒瘋狂彙聚、壓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在斧刃凝聚!那不是簡單的靈力,而是蘊含著……一絲破碎的、卻依舊驚世駭俗的“力之法則”碎片!仿佛這一斧,能劈開混沌,能斬斷星河,能破滅萬法!
“擅闖者…”
一個冰冷、宏大、如同金鐵摩擦、又似萬軍咆哮的戰吼,從戰魂模糊的麵部震蕩而出,響徹整個斷崖,如同神魔的最終宣判:
“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那高舉的青銅巨斧,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朝著下方的淩雲,轟然劈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外泄,沒有花哨的光芒特效!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古樸無華的暗金色斧光!
這道斧光,仿佛跨越了時空,無視了距離!在劈落的刹那,淩雲眼中便隻剩下這占據整個視野、帶著破滅萬物氣息的斧刃!
快!無法形容的快!超越了思維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