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死寂,破碎。
踏出古戰平原邊緣那道扭曲的空間褶皺,撲麵而來的不是清新的氣流,而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的空曠。眼前,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浩瀚與破敗。
歸墟葬地核心區域之一——碎星海。
沒有大地,沒有天空的界限。視野所及,是無垠的虛空,但絕非空無一物。無數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星辰殘骸,如同被太古神魔隨手丟棄的垃圾,漂浮在深沉的黑暗背景之中。它們形態各異,有的斷裂成猙獰的鋸齒狀山峰,斷麵流淌著冷卻後暗紅如血的岩漿結晶;有的則如同被巨力揉捏過的金屬球體,表麵坑窪扭曲,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更有甚者,隻剩下燃燒殆儘的焦黑核心,像一顆顆巨大而冰冷的眼珠,幽幽地懸浮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衰亡氣息。
這些殘骸大的堪比山脈,小的也有房屋般體積,彼此之間相隔或遠或近,構成了一片混亂而危險的星辰墳場。它們並非靜止,而是在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下,極其緩慢地移動、旋轉、碰撞。每一次碰撞,都無聲地爆發出刺目的能量閃光,濺射出熔岩般的碎片或崩裂的岩石,如同宇宙間最殘酷的葬禮煙花。
腳下,是一塊相對平坦、約有數裡方圓的巨大金屬板,邊緣參差不齊,像是某艘星辰戰艦的殘破甲板。板麵冰冷徹骨,布滿撞擊的凹痕和撕裂的紋路。站在邊緣向下望去,是無儘的虛空深淵,隻有更遠處那些龐大殘骸投下的、如同墓碑般的巨大陰影。
“這便是…星辰的墳場麼?”淩雲低聲自語,聲音在死寂的虛空中顯得格外清晰。混沌金丹在丹田內緩緩旋轉,釋放出灰金色的混沌靈光籠罩周身,隔絕著虛空中無處不在的、能凍結靈魂的深寒和侵蝕肉身的混亂能量。神識如無形的觸角,謹慎地向四周延伸,感知著這片死亡之海的“脈搏”。
危險!無處不在的危險!
神識剛剛探出百丈,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氣息的能量亂流便毫無征兆地橫掃而來!這股亂流無形無質,卻蘊含著撕裂神魂的力量,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攢射!
嗡!
淩雲識海中混沌道種清輝驟然大放,形成堅韌的屏障。饒是如此,探出的神識依舊如同被狠狠錘了一記,傳來尖銳的刺痛感,瞬間被逼退回大半。
“星核輻射流!”他眼神一凜。這是星辰死亡後核心能量逸散形成的恐怖亂流,無形無質卻殺傷力驚人,尤其針對神魂和能量體!若非他凝聚混沌金丹,神魂與混沌道種合一,強度遠超同階,剛才那一下就能讓他神魂受創。
他立刻收斂神識,將其高度凝聚,如同最細的絲線,緊貼著身下這塊金屬殘骸表麵探出,不敢再輕易深入虛空。同時,混沌金丹之力運轉,在體表形成更凝實的護體靈光,那灰金色的光芒流轉間,隱隱有微縮星雲生滅,將試圖侵蝕的混亂能量悄然吞噬、分解、同化。
“定星盤…指引方向。”淩雲心念溝通識海。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滿繁複星辰軌跡的羅盤虛影浮現。羅盤中心,一個極其微弱的光點正艱難地閃爍著,指向碎星海的某個深處。這是他在古戰平原邊緣一處古老祭壇廢墟中找到的殘破法器,似乎能感應到某種與星辰相關的本源氣息,被他以混沌之力勉強修複激活,成為這混亂星海中的唯一路標。
光點閃爍不定,顯然此地混亂的力場嚴重乾擾了它的感應。
“必須深入…”淩雲望向光點所指的深邃黑暗,目光堅定。英魂消散前留下的微弱感應,也指向那個方向。那裡,或許有他需要的答案,或是更強的力量。
他不再猶豫,身形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灰金流光,如同滑翔的遊隼,緊貼著腳下巨大的金屬板邊緣,朝著定星盤指引的方向掠去。速度不快,卻異常謹慎,每一次落腳都選擇相對穩定的殘骸節點,避開那些明顯散發出不祥能量波動的區域。
碎星海的空間結構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脆弱而扭曲。前一刻還看似平靜的區域,下一刻就可能毫無征兆地塌陷!淩雲親眼看到一塊數十丈大小的隕石碎片,在移動中恰好撞上了一片看似虛無的空間節點。無聲無息間,那片空間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向內塌陷、扭曲,形成一個瞬間出現的微型黑洞!強大的吸力爆發,那塊隕石連掙紮都做不到,瞬間被拉長、撕裂,化作一道流光被吞噬進去,隨即黑洞消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隻留下殘留的空間漣漪。
“空間陷阱…”淩雲瞳孔微縮,身形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折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片剛剛恢複平靜的危險區域,落在一塊相對安全的、形如巨劍劍柄的岩石殘骸上。後背滲出一層冷汗。若非他凝聚混沌金丹後對空間波動異常敏感,提前感知到那細微到極致的塌陷前兆,後果不堪設想。
危險遠不止於此。
當淩雲掠過一片由密集的、細小星辰碎片構成的“塵埃帶”時,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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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那片看似死寂的塵埃帶猛地“活”了過來!無數米粒大小、通體半透明、閃爍著冰冷星屑光芒的小蟲從每一塊碎片中鑽出!它們個體渺小,但數量龐大到難以想象,億萬隻彙聚在一起,如同驟然掀起的、覆蓋了方圓數裡的銀色狂潮!
星屑蟲群!
它們沒有眼睛,沒有口器,隻有一種對能量和物質本能的貪婪吞噬欲望!蟲群彙聚的瞬間,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億萬把銼刀同時刮擦金屬的“沙沙”聲直接在靈魂層麵響起,形成強大的精神衝擊!
更可怕的是,蟲群所過之處,連混亂的虛空能量都被啃噬出短暫的真空!一塊擋在蟲群路徑上的房屋大小的岩石殘骸,僅僅被蟲潮邊緣擦過,便在眨眼間如同被潑上了強酸,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分解、化為虛無的粒子!那景象,比最恐怖的蟻群還要可怕萬倍!
“嘶!”淩雲倒吸一口冷氣。這蟲群的吞噬能力,簡直駭人聽聞!他的混沌護體靈光雖然強悍,但麵對如此數量級、專破能量防禦的蟲群,能否支撐住還是未知數!而且蟲群的精神衝擊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撼動他的識海!
“混沌領域——開!”
“混沌之火——燃!”
生死關頭,淩雲沒有絲毫猶豫!百丈混沌領域瞬間擴張,灰金色的混沌氣流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瘋狂旋轉,形成巨大的漩渦力場!同時,丹田內混沌金丹光芒暴漲,一縷縷精純的混沌之力在領域漩渦的核心被點燃,化作粘稠、深邃、仿佛能燒融虛空的灰金色火焰!
轟——!!!
狂暴的銀色蟲潮狠狠撞上了高速旋轉的混沌領域漩渦!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密集消融聲如同爆豆般炸響!衝在最前方的星屑蟲撞上領域邊緣那高速旋轉、蘊含湮滅之力的混沌氣流,瞬間就被切割、攪碎、化為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然而,蟲群的數量實在太多,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它們如同飛蛾撲火,以自身為代價,瘋狂地消耗著混沌領域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一部分蟲群竟然能短暫地穿透混沌氣流的絞殺,如同跗骨之蛆般撲在淩雲的護體靈光上!那冰冷星屑構成的細小口器瘋狂啃噬著灰金色的靈光!護體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識海中,億萬蟲鳴彙聚的精神衝擊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轟擊著混沌道種形成的清輝屏障!屏障劇烈波動,光芒明滅不定!
“給我焚!”淩雲眼中厲芒爆射,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嗡!
混沌領域核心,那粘稠的灰金火焰猛地暴漲!如同投入了滾燙油脂的火星,瞬間席卷了整個領域漩渦!
火焰所過之處,不再是絞殺,而是徹底的焚滅!那灰金色的混沌之火,蘊含著混沌本源破滅與重生的至高法則,溫度並非極高,卻帶著一種令萬物“歸墟”的恐怖特性!無論是星屑蟲堅硬的外殼,還是它們體內那點微弱的星核能量,在觸及火焰的瞬間,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便直接化為虛無的青煙,連最基本的粒子都被徹底分解、湮滅!
滋滋滋——!
火焰席卷,如同秋風掃落葉!撲在護體靈光上的蟲子瞬間被燒成飛灰!衝入領域的蟲潮更是成片成片地消失!那令人瘋狂的“沙沙”聲驟然減弱,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焚燒的細微劈啪聲。
蟲群似乎被這恐怖的火焰震懾住了,衝擊的勢頭猛地一滯。那彙聚的銀色狂潮邊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被灰金火焰灼燒出的空洞!
“退!”淩雲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體內混沌金丹瘋狂運轉,磅礴的靈力注入領域!灰金色的混沌之火如同怒龍般咆哮著向前噴湧,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焰衝擊波,狠狠撞向停滯的蟲潮!
轟!
火焰衝擊波所過之處,蟲群如同冰雪般消融!一條相對安全的通道被強行開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