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的虛弱,以及無處不在、如同億萬鋼針穿刺神魂的劇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淩雲沉淪的意識。
黑暗中,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投入萬丈冰淵的滾燙烙鐵,每一次意識試圖浮起,都伴隨著撕裂靈魂般的痛楚和令人窒息的冰冷。破碎的經脈如同乾涸龜裂的河床,混沌靈力在其中艱難地、痛苦地流淌,每一次微弱的流動都帶起新的劇痛。丹田氣海內,那顆象征著力量源泉的混沌墨金丹,黯淡無光,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核心的黑暗奇點旋轉遲滯,傳遞出陣陣瀕臨熄滅的虛弱感。最深處,是識海的刺痛與空虛,那是強行喚醒混沌碑魂並催動超越極限一劍留下的靈魂創傷。
“不能…倒下…”一個微弱卻無比執拗的念頭,如同狂風中的一點星火,在無儘的黑暗與痛苦中頑強地閃爍著。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一切傷痛!
“呃…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如同破舊風箱被強行拉響,將淩雲從瀕死的昏迷邊緣硬生生拽了回來。他猛地弓起身,大口大口的汙血混合著內臟的細碎殘渣,從他口中不受控製地噴湧而出,濺落在身下冰冷灰敗的神火岩粉末上,發出“嗤嗤”的聲響,冒著詭異的暗金色煙氣。
劇痛!如同被無數把鈍刀在體內反複切割攪動的劇痛,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先是模糊一片,布滿了扭曲的暗紅與灰黑光斑,過了好幾息才勉強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祭壇頂端那布滿巨大裂痕、被毒火腐蝕得坑坑窪窪的冰冷岩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焦糊、血腥以及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死寂餘味。下方巨大的平台上,炎烈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倒,氣息微弱,另一名焚天穀弟子早已沒了聲息。祭壇頂端那道巨大的裂縫,在灰金色混沌符文的封印下,散發著平穩而微弱的地火脈動光芒。
死寂!絕對的死寂!
淩雲強忍著幾乎要再次將他拖入黑暗的眩暈和劇痛,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帶來一刹那的清明!
“此地…不可久留!”這個念頭如同警鐘般在他腦海中瘋狂敲響。
林婉兒雖然遁逃,但她背後的枯骨老魔本體必然已經知曉此地發生的一切!那老魔的詛咒言猶在耳!炎烈雖然廢了,但焚天穀的強者隨時可能循著聖子命牌的氣息找來!更彆提玄陰宗在南疆的其他爪牙!
必須立刻離開!馬上!
他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試圖撐起身體,但雙臂如同灌滿了鉛水,沉重得無法抬起。經脈寸寸欲裂,每一次微弱的靈力運轉都帶來鑽心的疼痛,混沌墨金丹更是沉寂如死物,連一絲混沌氣流都難以凝聚。體表那層薄薄的暗金色火焰光膜,在抵禦死氣侵蝕和收斂氣息後,早已消耗殆儘。
“嗬…嗬…”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合著血汙從額頭滾落。從未有過的虛弱感,如同跗骨之蛆,幾乎要將他吞噬。
就在這絕望的關頭,丹田氣海深處,那縷在混沌碑魂消散前、被地心毒火本源法則殘餘共鳴注入的暗金色火毒之力,仿佛感應到了宿主瀕死的危機,猛地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嗡!
如同在冰冷的死灰中投入了一顆火星!黯淡的混沌墨金丹表麵,那代表著火毒碎片的暗金色火焰紋路,驟然亮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一股精純、灼熱、帶著熟悉毀滅氣息的力量,瞬間被激活,沿著受損最輕的幾條主要經脈,艱難地流轉起來!
這股力量雖然微弱,卻如同久旱逢甘霖,讓淩雲幾近枯竭的身體重新燃起了一絲活力!更重要的是,它點燃了沉寂的混沌熔爐!
“吞噬…恢複…”一個源自本能的念頭浮現。
淩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不再試圖強行運轉完整的功法,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溝通混沌熔爐的核心——那顆布滿裂痕的混沌墨金丹!
“混沌熔爐…給我…轉!”
意念如同最鋒利的鑿子,狠狠敲擊在混沌墨金丹的核心奇點之上!
嗡——!
一聲低沉、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在淩雲體內響起。那顆黯淡的混沌墨金丹,如同被強行喚醒的巨獸,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轉動了一絲!
核心的黑暗奇點,爆發出微弱卻無比霸道的吸力!
這吸力並非針對外界,而是首先作用於淩雲自身!
嗤嗤嗤!
他體內殘留的枯骨死氣,那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生機的陰寒腐朽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這股微弱的混沌吸力捕捉、撕扯!
“啊——!”淩雲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身體劇烈抽搐。強行吞噬體內的異種法則力量,無異於刮骨療毒!枯骨死氣瘋狂反撲,冰寒刺骨的腐朽之意試圖凍結他的經脈骨髓!
然而,混沌熔爐的霸道豈是區區無根死氣可以抵擋?黑暗奇點的吸力雖弱,卻帶著至高無上的統禦意誌!那些死氣被蠻橫地拖拽著,投入混沌熔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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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熔爐內,混沌氣流雖然稀薄,卻如同磨盤般碾壓而下!代表火毒碎片的暗金火焰紋路更是光芒大放,焚滅萬物的毒火本源之力洶湧而出,如同烈火烹油!
嗤——!
冰與火的碰撞!死亡與毀滅的交鋒!
在混沌熔爐的絕對統禦下,侵入體內的枯骨死氣被強行分解、煉化!其中蘊含的死亡法則碎片被剝離、磨碎,化為一縷縷精純卻冰冷的死亡本源能量。而其中蘊含的枯骨老魔的意誌烙印和怨魂雜質,則被焚滅毒火徹底淨化、湮滅!
最終,這股被初步煉化的、冰冷的死亡本源能量,混合著混沌熔爐煉化後產生的一絲微弱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甘泉般反哺向淩雲千瘡百孔的身體!
雖然過程痛苦萬分,如同在體內引爆了無數顆微型炸彈,但效果立竿見影!侵入骨髓的陰寒死意被驅散了大半,那股令人窒息的虛弱感減輕了一絲!更重要的是,混沌墨金丹在吞噬了這股同階難以想象的“補品”後,表麵的一道細微裂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了一絲!黯淡的光芒也似乎明亮了那麼一點點!
“可行!”淩雲精神一振,眼中爆發出驚人的求生光芒!
他不再猶豫,強忍著刮骨般的劇痛,以意誌強行催動混沌熔爐,開始主動“吞噬”自身殘留的傷勢——那些斷裂扭曲的經脈碎片、那些壞死的組織、那些淤積的內腑淤血……在混沌熔爐那霸道絕倫的分解煉化之力下,這些阻礙恢複的“廢物”,統統被粉碎、煉化,轉化為最基礎的生命能量,反哺自身!
這是一種極其凶險、近乎自殘的療傷方式!需要無上的意誌力去精準控製混沌熔爐的吞噬範圍與力度,稍有不慎,就會將自己徹底煉化!但淩雲沒有選擇!常規的療傷丹藥和打坐調息,在這種程度的傷勢下,效果太慢!他需要速度!
憑借著對自身身體的絕對掌控和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堅韌意誌,淩雲如同最精密的工匠,操控著混沌熔爐這把雙刃劍,一邊刮除腐肉,一邊催生新肌!
劇痛如同永無止境的潮汐,一次次將他推向昏迷的邊緣,又一次次被他以鋼鐵般的意誌強行拉回!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中變得無比漫長。不知過了多久,當淩雲體內最後一絲頑固的枯骨死氣被煉化,最後一段影響靈力運轉的壞死經脈被“吞噬”重塑後,他終於積攢起了一絲足以支撐行動的力量!
“呼…”他長長地、帶著血腥味的吐出一口濁氣,掙紮著,用顫抖的雙臂支撐起殘破的身軀。雖然依舊虛弱不堪,經脈和金丹的裂痕遠未愈合,神魂的刺痛也依舊存在,但那股瀕死的絕望感,已經被強行驅散!
他艱難地站起身,腳步虛浮,身形搖晃。目光掃過下方昏迷的炎烈,沒有絲毫停留。此刻擊殺這個廢人毫無意義,反而可能留下氣息引來焚天穀強者。他強提最後一口混沌氣,覆蓋體表,形成一層極其稀薄、不斷波動的暗金色光膜,將自身氣息與血腥味壓製到最低。
認準了來時的方向,淩雲一步踏出!
噗通!
腳步虛軟,他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體內傳來陣陣空虛的絞痛。
“還不夠…需要…更多能量…”
他赤紅的眸子掃向死寂的祭壇空間通道入口。來時路上,那些被驚動卻又懾於地心毒火暴動而蟄伏的熔岩火蜥、炎靈…此刻,在淩雲眼中,都成了移動的“補品”!
沿著破碎的晶壁通道向外艱難挪移。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汗水和血水浸透了襤褸的衣衫,在身後留下斷斷續續的暗紅色印記。通道內殘留的高溫灼烤著他,空氣中稀薄的硫磺毒氣不斷侵蝕著他虛弱的護體光膜。
剛離開祭壇核心區域不遠,前方扭曲的暗紅色晶壁拐角處,便傳來了令人心悸的嘶嘶聲和灼熱的鼻息!
三頭體型壯碩、渾身覆蓋著暗紅色鱗甲、口鼻噴吐著硫磺火焰的成年熔岩火蜥,正用它們冰冷殘忍的豎瞳,死死盯著這個氣息微弱、步履蹣跚的“獵物”!它們顯然是被之前的驚天大戰和地火波動驚擾,此刻嗅到了血腥味和虛弱的氣息,凶性被徹底激發!
“嘶——吼!”為首那頭體型最大的火蜥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粗壯的後肢猛地蹬地,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如同離弦之箭般朝淩雲猛撲而來!血盆大口張開,腥臭的涎水混合著熾熱的火焰,當頭罩下!另外兩頭火蜥也一左一右,呈包夾之勢,鋒利的爪牙閃爍著寒光,封死了淩雲的退路!
若是全盛時期,這等相當於金丹初期的火蜥,淩雲彈指可滅。但此刻,他油儘燈枯,任何一次劇烈的靈力碰撞都可能讓他徹底崩潰!
然而,淩雲的眼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與…貪婪!
他不退反進!腳下猛地一蹬儘管力道虛弱),身體卻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朝著撲來的火蜥首領“踉蹌”跌去!同時,他體表那層薄弱的暗金光膜瞬間收斂,將自身虛弱、誘人的血氣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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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常的舉動,讓撲擊的火蜥首領猩紅的豎瞳中閃過一絲本能的疑惑。獵物不逃,反而送上門?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兩者即將碰撞的刹那!
淩雲眼中厲芒爆射!
“混沌萬毒域——開!”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
嗡!
一個直徑不過丈許、光芒黯淡、邊緣模糊不清、呈現出混沌灰金色澤的領域光罩,以淩雲為中心驟然撐開!這領域脆弱不堪,遠不及全盛時期萬分之一,其上布滿了裂痕,仿佛隨時會破碎。但就在領域撐開的瞬間,一股極其隱晦卻又霸道無匹的吞噬之力,從領域核心爆發出來!
這吞噬之力並非針對火蜥的攻擊能量,而是…直接鎖定了火蜥首領體內那澎湃的生命精元與灼熱的火毒本源!
噗!
火蜥首領鋒利的爪牙狠狠撕開了脆弱的領域光罩,在淩雲胸口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皮肉翻卷的焦黑傷口!灼熱的火焰更是瞬間點燃了淩雲殘破的衣襟!
“哼!”淩雲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硬生生挺住!那雙抓住火蜥前肢的手掌,如同燒紅的鐵鉗,死死扣住了火蜥粗糙的鱗甲!
“給…我…吞!”
混沌熔爐在淩雲體內瘋狂運轉!核心奇點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吸力!通過那被撕裂的領域缺口,通過他緊扣火蜥的雙掌,一股恐怖的掠奪之力瞬間侵入火蜥龐大的身軀!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