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主那最後通牒如同寒冬臘月裡的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整個星靈族營地每一個人的頭上。
十天。
隻有短短十天。
營地裡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原先劫後餘生的慶幸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慌和絕望。空氣中原本流淌的純淨星力變得像是摻了沙子的渾水,吸收起來異常滯澀,就連呼吸都感覺不那麼順暢了。那是鎖星大陣初步成型帶來的壓製,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正緩緩扼住所有人的咽喉。
一些修為稍低的星靈族戰士,臉色已經開始發白,額頭上滲出虛汗,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環境一點點剝奪。竊竊私語聲在營地的角落蔓延開來,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完了…鎖星大陣真的啟動了…”“沒有星力,我們怎麼跟天機閣打?”“他們還有那麼多戰爭傀儡,化神期的大能…”“要不…我們…”“閉嘴!”一位星靈族小隊長低聲嗬斥,但他的眼神裡同樣充滿了不安。
星隕長老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蒼老的臉上皺紋仿佛更深了。他沒有立刻出聲訓斥,隻是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變得稀薄沉悶的空氣,然後猛地睜開,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他一步步走到營地中央的高處,聲音沉痛卻如同磐石般堅定,壓過了所有嘈雜:
“都給我抬起頭來!”
蘊含著星帥巔峰威壓的聲音震得眾人心神一顫,紛紛看向他。
“屈服?交出用古樹誓言結盟的戰友?”星隕長老的目光如同銳利的星辰,掃過那些麵露懼色的族人,“然後呢?跪著求生,搖尾乞憐,等著天機閣和那該死的邪鎖,像榨乾星核一樣,把我們最後一點價值都榨乾,然後像對待牲畜一樣隨意宰殺嗎?!”
他猛地抬手,指向營地深處那散發著柔和光輝的古樹根係,又指向那片被汙穢籠罩的星核方向:“看看古樹!它還在為我們撐起這片淨土!看看星核!我們的家園心臟還在那裡被折磨!預言早已昭示!危機之中藏著唯一的轉機!”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混沌之子!星隕戰神!他們已經降臨!他們是古樹認可的淨化希望,是我們擺脫這無儘詛咒、重現祖星榮光的唯一契機!這是我們等待了無數歲月的希望!”
最後,他的目光重重落在剛剛走出密室、氣息內斂的淩雲,以及戰意昂揚的石昊和劍意凝練的葉清雪身上,一字一句,如同誓言般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上:“我星靈族,既已立下星隕盟約,便絕不背棄!是戰是走,由我們的盟友決定!但我星隕,代表星靈族殘部在此立誓——縱是舉族覆滅,血脈斷絕,亦願隨盟約,死戰到底!絕不向汙穢與強權低頭!”
營地內一片死寂,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星隕長老的話像一把火,重新點燃了一些戰士眼底的光。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胸膛微微起伏。
所有目光,最終都聚焦在了淩雲身上。這個看起來隻有金丹圓滿修為的年輕人,此刻卻仿佛成為了風暴的中心。
淩雲緩緩站起身。他的動作並不快,但當他完全站直時,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混亂與負麵情緒的領域——混沌萬毒域,悄無聲息地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雖然範圍不大,卻恰好將核心區域的恐慌情緒悄然撫平、吸納,讓周圍的人心神莫名一定。
他感受了一下體內奔騰的力量,混沌元嬰雖然未能助他重回元嬰期,但其凝實程度和蘊藏的力量,已然無懼尋常元嬰初期。左臂的傷勢在星核源粹和心鎖印記的作用下已近乎痊愈,隻是聖痕鑰匙的沉寂讓他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他看了一眼身旁。石昊捏著拳頭,甕聲甕氣地低吼:“乾他娘的!怕個球!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這家夥覺醒戰神血脈後,戰意簡直像是燒不儘的野火。葉清雪沒有說話,隻是指尖輕輕拂過劍柄,清冷的眼神中透出的堅定足以說明一切。蘇小蠻努力挺起小胸脯,雖然有點抖,但還是努力做出“我很凶”的表情。影七的身影在陰影中若隱若現,如同最忠誠的守衛。
淩雲的目光最後越過營地那簡陋的壁壘,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看到了那正在不斷凝結、閃爍著冰冷符文光輝的鎖星大陣,更看到了大陣之後,那汙穢翻湧、隱藏著星核之鑰的最終黑暗之地!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一往無前的決絕,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戰!”
一個字,如同驚雷炸響,讓所有星靈族人心頭巨震!
“不僅要破了他的鎖星大陣,”淩雲猛地抬手,指尖直指星核方向,一股銳利無匹的戰意混合著混沌氣息衝霄而起,竟暫時衝淡了周圍空間的壓抑感,“更要趁此機會,反攻邪域,奪取星核之鑰!”
“這天隕殘界的命運,不該由天機閣和那邪鎖說了算!”
“好!”星隕長老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淩小友,你說,怎麼打?我星靈族上下,聽你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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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目光掃視全場,思維在混沌之眼的輔助下高速運轉。
“鎖星大陣範圍極廣,天機閣主力必然集中在正麵,依托大陣步步為營,想將我們困死、耗死。硬拚,我們毫無勝算。”
“但大陣初成,尚未徹底穩固,必有相對薄弱之處。而且,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剛經曆邪域挫敗,非但不龜縮防守,還敢主動出擊,直撲他們以為最安全的大陣核心區域!”
“我們的目標,不是擊潰天機閣大軍,那是癡人說夢。我們的目標,是撕開一道口子,打碎他這鎖星的烏龜殼,讓星力重新湧入,然後——”
淩雲手指再次指向星核:“以最快速度,直插邪域核心!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拿到鑰匙!”
“星隕長老,請你挑選族中最精銳的戰士,無需太多,貴在精悍,至少要有星帥元嬰)中期以上修為,組成主攻‘鋒矢’,由石昊和葉清雪率領!”
石昊一愣,隨即咧嘴一笑,重重捶了下胸膛:“沒問題!看老子把他們那破陣砸個稀巴爛!”葉清雪微微頷首,劍鞘中的長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
“石昊,你的任務是頂在最前麵,用你的拳頭和身體,砸開一切阻礙!清雪,你的劍最快最利,負責清除試圖乾擾和修補陣法的敵人高手,為石昊開路護持!”
“蘇小蠻!”淩雲看向少女。
“啊?在!淩雲哥哥!”蘇小蠻一個激靈,趕緊應道。
“你負責帶領星靈族所有擅長陣法的族人,利用古樹賜予的星源枝,全力感知大陣能量流動,找出最薄弱、最關鍵的那個節點!告訴我們往哪裡打最有效!能不能破陣,你是關鍵!”
蘇小蠻小臉瞬間繃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更多的是被信任的激動,她用力點頭:“交給我!我一定找到那個破綻!”
“影七,你遊弋在外,利用你的身法,襲殺對方落單的陣法師和指揮者,製造混亂,乾擾他們的判斷。”
陰影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是。”
最後,淩雲看向星隕長老和另外兩位實力最強的星靈族長老:“三位長老,請隨鋒矢一同行動,你們的淨化星光對天機閣那種被汙染的力量克製效果最強,負責壓製對方的陣法威能和高手,保護石昊和清雪的側翼。”
“至於我,”淩雲深吸一口氣,混沌丹田內的力量開始緩緩湧動,“我會以混沌戰域覆蓋鋒矢部隊,儘可能增幅你們的戰力,壓製削弱敵方陣法的效果,並為你們指引方向。同時,我會盯著可能出現的變數。”
計劃已定,整個營地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開始高速運轉起來。恐慌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星靈族戰士們默默檢查著武器,將珍貴的星源水晶分發給即將出擊的同伴。
不久後,一支由石昊、葉清雪為首,三位星帥中期以上的星靈族長老為輔,以及二十名最悍勇的星靈族星將金丹期)戰士組成的鋒矢隊伍,在營地出口集結完畢。蘇小蠻帶著幾個老邁但經驗豐富的星靈族陣法師,已經先一步借助星源枝開始感知外界大陣的波動。影七早已消失在陰影之中。
淩雲走到隊伍最前方,看著這一張張或堅定、或緊張、或充滿戰意的麵孔。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緩緩張開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