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寒意更濃。
張平離開了那片被恐懼籠罩的高牆深院，如同水滴彙入河流，無聲無息地重新沒入隴安府破敗混亂的街巷。吳府內的騷動被死死封鎖在高牆之內，並未立刻波及到外麵的世界。遠處的更夫敲著梆子，聲音在空曠寒冷的夜裡傳得很遠，帶著一種麻木的規律性。
他體內的能量因汲取了吳金富而變得充盈，【生物能量場】的強度有了細微但明確的提升，五感也變得更加敏銳。夜風的流向、暗處老鼠的窸窣、更遠處饑寒交迫的微弱呻吟……無數信息湧入他的感知，又被係統迅速過濾處理，隻留下有用的部分。
【惡意感知】的全景地圖中，代表吳府的那個最大最黑的光點已經熄滅，但整座城市依舊浸泡在濃稠的負麵情緒之中。恐懼、饑餓、絕望、貪婪……尤其是在貧民區與流民聚集地，大片大片的灰暗與慘淡中，偶爾會迸發出危險的、代表鋌而走險的猩紅小點。
而在他感應的範圍內，還有幾個光點的“質量”僅次於之前的吳金富，它們如同黑暗中的火炬，散發著貪婪、暴戾或淫邪的氣息。這些，都是他的目標。
他的腳步停在了一條汙水橫流、散發著惡臭的小巷口。巷子深處，隱約傳來壓抑的哭泣和粗暴的嗬斥聲。
【惡意感知】顯示，巷內有幾個淺紅色的光點惡意，但強度不高）圍著一個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白色光點絕望、恐懼）。
張平麵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三個地痞流氓正圍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搶奪著他懷裡一個破舊的布包。老人死死抱著，發出嗚咽般的哀求：“求求你們……行行好……這是最後一點藥錢……我孫子快不行了……”
“老不死的！撒手！”一個地痞狠狠踹了老人一腳。“媽的，窮鬼一個，能有幾個銅板！”另一個不耐煩地去掰老人的手指。第三個則警惕地回頭，看到了走入巷子的張平，色厲內荏地喝道：“看什麼看！滾遠點！彆多管閒事！”
張平的目光掃過他們。純粹的惡，雖然微弱，但如同跗骨之蛆，令人作嘔。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從他們身邊走過。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生物能量場乾擾】輕微發動。
三個地痞同時感到一陣劇烈的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仿佛腳下的地麵突然變成了流沙。他們同時失去了平衡，驚叫著踉蹌跌倒，其中一個一頭撞在旁邊的臭水溝沿上，悶哼一聲昏了過去，另外兩個也摔得七葷八素，一時爬不起來。
那老人愣住了，抱著懷裡的布包，茫然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又看看那個已然走過巷子拐角、消失不見的黑衣背影。
張平沒有汲取那三個地痞的能量。太過微弱，雜質太多，甚至不足以彌補發動乾擾的微小消耗。他們不配。讓他們自生自滅便是。
他的目標，是更大的“資糧”。
循著感應，他來到了一處位於繁華區域邊緣的宅邸。這座宅邸不如吳府氣派，但更顯奢靡，門前燈籠上寫著“王宅”，門內隱隱傳來絲竹嬉笑之聲。【惡意感知】中，這裡的光點呈現出一種粘稠的、帶著淫邪氣息的暗紅色。
係統掃描的信息碎片整合而來：【王貅，隴安府最大妓院“軟紅窟”及數家賭坊的幕後東主。欺男霸女，逼良為娼，與衙門巡捕頭目勾結甚深。】【近期動態：大量低價“收購”難民女子，手段下作。】【府內力量：打手眾多，戒備不如吳府森嚴，但更混亂暴戾。】【惡意分析：淫邪，暴虐，貪婪。綜合評定：高質量資糧。】
張平如法炮製，輕易避開外圍的守衛，潛入府中。
主屋內，一個腦滿腸肥、穿著絲綢睡衣的男子王貅）正左擁右抱，聽著小曲，喝著美酒，麵前還跪著一個衣衫不整、瑟瑟發抖、麵容稚嫩的少女，顯然剛被強行擄來不久。
“哭什麼哭！進了老爺我的門，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過了今晚，保你吃香喝辣……”王貅淫笑著，伸手去捏少女的臉。
下一刻，窗戶無聲洞開，一道黑影如同索命的無常，驟然降臨。
歌姬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王貅臉上的淫笑瞬間凍結，轉化為極致的驚恐。他甚至沒看清來人的模樣，隻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按上了他的天靈蓋。
【定向高強度榨取】！
淫邪、暴虐、貪婪……種種汙穢的能量如同潰堤的濁流，洶湧而出。王貅肥胖的身體劇烈抽搐，眼珠凸出，皮膚迅速失去彈性變得鬆弛灰敗，最終化為一具癱在錦繡堆裡的醜陋皮囊。
屋內的歌姬和那個少女嚇得昏死過去。
張平漠然收手，看也沒看其他人，身影再次消失在窗外。
不到一個時辰，隴安府兩大毒瘤，巨賈吳金富和黑道惡霸王貅，相繼以一種詭異而恐怖的方式暴斃。
消息再也無法完全封鎖。
先是吳府內部核心人員以及知府的極度恐慌，緊接著，王貅暴斃的消息也隨著逃散的歌姬和打手悄然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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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吳老爺……沒了！”“哪個吳老爺？”“還有哪個！糧商吳金富！聽說死得極慘，變成乾屍了！”“還有‘軟紅窟’的王貅王老爺！也死了！一樣的死法！”“天譴！這是天譴啊！”“蒼天開眼了！這些吃人飯不乾人事的畜生，終於遭報應了！”“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流言如同野火，在寂靜而壓抑的夜晚迅速蔓延。恐懼在富戶豪強之間滋生，而一種隱秘的快意和希望，則在貧苦民眾和流民中暗暗流動。
府衙內，知府連夜召集心腹，臉色慘白，汗出如漿。他剛剛收了吳金富的巨賄，轉眼對方就死得如此蹊蹺詭異，這讓他如何不膽戰心驚？他嚴令封鎖消息，加大巡查力度，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色厲內荏。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一座高高的塔樓飛簷上，俯瞰著這座逐漸陷入某種莫名騷動的不安之城。
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襟，獵獵作響。
體內能量又充盈了不少，連續兩次【定向高強度榨取】帶來的提升遠超以往。【惡意感知】的範圍和精度似乎也有了細微的增長。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市深處。
那些深紅發黑的光點，此刻有幾個明顯變得閃爍不定，情緒中充滿了強烈的恐懼和驚疑不定——那是兔死狐悲的驚懼。
但還有一個，格外不同。
那光點位於城西，顏色是一種近乎純粹的、冰冷的暗紅，其惡意並非吳金富的貪婪或王貅的淫邪，而是一種沉澱已久的、近乎凝實的暴戾與殺意。並且，它的強度，甚至比之前的吳金富還要略勝一籌。
係統信息浮現：【劉猛，原邊軍悍卒，因虐殺俘虜和同僚被革職逃亡至此。現為隴安府地下黑拳擂主兼殺手，性格殘暴嗜血，以殺戮為樂。】【近期動態：接受某富商雇傭，疑似參與了之前的“怪病”滅口行動。】【藏身點：城西地下賭場下的私人格鬥籠。】【威脅評估：擁有不俗外功根基及實戰殺技，惡意純粹且強烈，需稍加留意。】【惡意分析：嗜血，狂暴，殺戮欲望。綜合評定：極高品質資糧。】
張平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感興趣的神色。
這個，似乎比前兩個更有“嚼頭”。
他身影一閃，從塔樓飄然而下，如同夜梟撲向新的獵物。
城西，那充斥著汗臭、血腥和瘋狂賭徒呐喊的地下世界，即將迎來一位它們無法理解的……收割者。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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