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的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後。張平並未走遠,而是潛行至城外一處荒廢的私家園林。園內亭台傾頹,池水乾涸,瘋長的藤蔓如同鬼手般纏繞著嶙峋的假山,正好符合他如今的氣質,也足夠僻靜。
他選了一處半塌的暖閣,拂去石凳上的積塵,安然坐下。【噬界幽域】微微舒張,並非汲取,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傳感器,捕捉著空氣中流動的細微能量波動和信息碎片——關於那座緊繃的城池,關於那張正在收攏的巨網。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播下的種子發芽,等待沈墨卿做出反應。
時間在沉寂中流逝。日頭西斜,暮色漸合。
忽然,他閉合的眼瞼微微一動。
來了。
在他的感知中,湖州府方向,數道原本穩坐釣魚台、氣息沉凝強大的光點,幾乎同時動了!如同被驚擾的蜂巢,以一種高效而迅捷的方式,分出數股力量,向著青嵐城方向疾馳而去!其中一股,氣息銳利冰冷,帶著熟悉的軍伍煞氣與術法靈光混合的味道——是巡風衛的精銳!
與此同時,湖州府本身的戒備等級,在原有基礎上,驟然再次提升!城牆上的符文光芒明顯亮了一瞬,空中巡弋的馴鷹數量增加,甚至隱約能感覺到一股更龐大、更隱晦的神念掃過城外區域,帶著審視與警告的意味。
沈墨卿果然被驚動了!而且反應極其迅速!他顯然不相信黑風洞真是張平的藏身之所,但這突如其來的、指向明確的“線索”,迫使他必須派人前去核實、控製局麵,以免那些被引去的江湖勢力鬨出不可控的亂子,或者……真的踩中萬一的陷阱。
這一分兵,湖州府這張“網”的核心力量,不可避免出現了一絲短暫的、細微的鬆動。雖然整體依舊嚴密,但那種嚴絲合縫、毫無破綻的感覺,消失了。
張平要的就是這一絲鬆動。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倒映著漸沉的夕陽,冰冷而深邃。
時機到了。
他並未立刻行動,而是繼續耐心等待,直到夜色徹底籠罩大地,星月無光。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他站起身,【冥煞之臂】上的暗紋在黑暗中如同呼吸般微微閃爍。他鎖定了一個方向——並非湖州府防守最嚴密的城門,也不是那些可能有暗哨巡邏的城牆段,而是……一段看似平靜無波的內城河道。
江南水網密布,湖州府更是如此。這段河道穿過城牆,設有水閘和鐵柵,水下也必然布置了防止潛泳的術法陷阱和物理障礙。在沈墨卿的防禦體係中,這裡或許不算最強,但絕對是注意力相對薄弱的環節——尤其是在剛剛經曆了黑風洞事件的分神之後。
張平來到河邊,身形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漆黑的河水之中。
【噬界幽域】緊貼周身,形成一道極薄的力場,不僅隔絕河水,更模擬著水流的波動與溫度,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冥煞之臂】探出,指尖觸碰到的水底鐵柵和附著其上的警戒符文。
“嗤……”
微不可聞的輕響。符文的光芒剛剛亮起,便被一股極致的【死寂】與【湮滅】之力強行抹除,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筆跡。堅硬的鐵柵,在【冥煞之臂】那融合了地煞之力的恐怖力量下,如同朽木般被無聲無息地熔斷、掰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引發的能量波動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瞬間便被流淌的河水與夜晚的自然背景噪音所掩蓋。
張平的身影如同一條真正的遊魚,穿過缺口,逆著水流,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湖州府內城。
一入內城,那種無處不在的監控感驟然增強。空中無形的神念波紋、街角偶爾閃過的符文微光、以及一隊隊按時經過的巡邏兵丁腳步聲,構成了一張立體的、幾乎無處不在的監控網絡。
張平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了建築物的陰影本身。他並未在街道上行走,而是如同鬼魅般在屋脊、巷道、甚至某些無人院落的後牆陰影中穿梭。【惡意感知】被催發到極限,提前預判著所有可能的視線與探測點,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
他的目標明確——城中心,府衙旁邊的那座格外氣派、守衛森嚴的院落。那裡,是巡風衛的臨時指揮所,也是沈墨卿坐鎮之地。更是整個湖州府監控網絡的核心樞紐。
他當然不是去硬闖虎穴。他要做的,是靠近,近距離地“觸摸”一下這張網的核心。
越靠近指揮所,防守越發嚴密。明哨暗卡幾乎十步一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陣法力場,任何未經許可的能量波動都會引發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