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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不。我盯著屏幕上那高得刺眼的融合度數字,又看向移植椅上那張融合了蘇晚神態的林晚的臉,一種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般沿著脊椎悄然爬升。完美融合,意味著蘇晚的記憶正在林晚的大腦裡生根發芽,占據主導。林晚的自我意識在哪裡?是暫時被壓製,還是……正在被覆蓋、被抹殺?蘇晚的記憶正在這個陌生女人的軀殼裡“複活”,但代價是什麼?是徹底湮滅一個名為林晚的獨立靈魂嗎?
口袋裡的紙條,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顫抖。蘇晚最後的話語,她最深的祈願,不是為了以這種方式“活著”……她要的是“自由”。
“準備記憶阻斷劑。”我的聲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艙內響起,平靜得可怕,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冰湖。
通訊器裡助手的興奮戛然而止,被一片死寂的空白取代。幾秒鐘後,難以置信的、帶著顫抖的疑問才傳過來:“陳…陳博士?您說什麼?阻斷劑?現在受體狀態完美……”
“執行命令。”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指尖沒有一絲顫抖,冷硬如鐵,在控製麵板上迅速而準確地劃過,調出了那個鮮紅的、代表最高緊急乾預權限的獨立界麵。屏幕上跳出一個刺目的骷髏頭警告標誌,冰冷的係統女聲毫無感情地重複:“警告!啟動記憶阻斷程序將導致不可逆記憶清除及潛在神經損傷風險。請再次確認權限指令。”
“權限確認。陳默,最高授權碼:detaaphanineseven。”我的聲音平穩地報出一串數字,如同在念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判決書。指尖懸停在那個血紅色的、標注著“阻斷劑注入”的虛擬按鈕上方,冰冷的汗珠沿著我的鬢角滑落,滴在無菌服的領口上。
移植椅上,林晚臉上那屬於蘇晚的、溫暖而略帶困惑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她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這不是普通的術後檢查,那雙剛剛還盛滿溫柔和安然的眼眸,頃刻間被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恐慌席卷。
“陳默?”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惶和不解,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坐起,卻被束縛帶牢牢固定住,“你要做什麼?那是什麼?!”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我懸在紅色按鈕上方的手指,眼中充滿了蘇晚絕不會對我流露的、陌生的恐懼。這眼神像一根針,刺破了完美的幻覺——林晚的自我意識,正在恐懼中掙紮浮現。
“抱歉。”我迎著她驚懼的目光,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艱難地碾磨出來,帶著千鈞的重量,“有些記憶……不該被共享。”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的食指,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重重地按了下去。
“不——!”林晚淒厲的尖叫撕裂了艙內的死寂。
幾乎在同一毫秒,尖銳、高亢、如同垂死野獸哀嚎般的警報聲從所有懸浮屏和艙內擴音器中瘋狂炸響!紅光劇烈地、令人心悸地爆閃,將整個操作艙瞬間浸沒在一片刺目而絕望的血色之中。巨大的蜂鳴聲浪衝擊著耳膜,幾乎要將其震破。移植椅上,林晚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電流狠狠貫穿,猛地向上彈起,又被束縛帶狠狠勒回椅麵。她的頭顱痛苦地向後仰去,脖頸繃緊成一道絕望的弧線。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嗬嗬聲,雙眼死死圓睜,瞳孔在劇烈的生理痛苦和更深層的意識崩解中急速渙散。
懸浮屏上,那代表記憶融合度的曲線如同雪崩般斷崖式暴跌!99...75...50...數字瘋狂跳動,每一下都伴隨著林晚身體更劇烈的抽搐和屏幕上更加狂暴閃爍的紅色警告。代表她自我意識核心活動的微弱藍點,在代表蘇晚記憶的洶湧金色洪流瘋狂退潮後,開始微弱地、極其不穩定地重新閃爍起來,像風中殘燭,脆弱得隨時會熄滅。但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林晚喉嚨裡擠出的、非人的痛苦嗚咽。
“神經抑製係統過載!受體腦波活動異常劇烈!陳博士!快停止!她會崩潰的!”助手驚恐到變調的嘶吼在刺耳的警報聲中顯得微弱而遙遠。
我充耳不聞。身體僵硬得像一尊石雕,唯有按在控製麵板上的那隻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死白,死死地壓在那個紅色的虛擬按鈕上,仿佛要將它按進金屬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那代表“林晚”的、微弱掙紮的藍色光點,以及旁邊飛速下跌的融合度數值。汗珠大顆大顆地從額角滾落,流進眼睛裡,帶來一片刺痛模糊的視野,但我依舊死死盯著,不敢移開分毫。每一次林晚的抽搐和哀鳴都像鞭子抽打在我的神經上,但我不能鬆手。清除必須徹底,哪怕這過程如同淩遲。
時間在尖銳的警報和痛苦的掙紮中變得粘稠而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那狂跳的融合度數字終於跌破了1,最終,停在了冰冷的“0.0”。幾乎就在數字歸零的刹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掐斷,艙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隻剩下儀器低微的、規律的運行聲,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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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椅上,林晚停止了所有抽搐。她像是被徹底抽走了骨頭,軟軟地癱在束縛帶裡。頭顱無力地歪向一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微微張開,一絲無意識的口水順著嘴角滑落。她的眼睛半睜著,瞳孔完全失去了焦距,空洞地對著艙頂冰冷的弧光,裡麵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蘇晚的溫暖,也沒有林晚剛才的驚惶,隻剩下無邊無際的茫然和死寂的虛無。汗水浸透了她的額發,一縷縷狼狽地貼在皮膚上。
懸浮屏上,代表她自我意識核心的藍色光點,微弱地、極其緩慢地閃爍著,像暴風雨後幸存下來的螢火蟲,光芒黯淡得隨時可能熄滅,但終究,還在那裡。
成功了。也失敗了。
我緊繃到極限的身體驟然脫力,猛地向後踉蹌了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涼的金屬艙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支撐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空,我順著艙壁滑坐下去,無菌服摩擦金屬發出沙啞的聲音。那隻一直死死按在紅色按鈕上的手,此刻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指尖冰涼麻木,仿佛不屬於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艙內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消毒水和某種意識被強行撕裂後殘留的、難以形容的焦糊氣味。
助手焦急的呼喚和詢問聲隔著通訊器嗡嗡作響,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傳來。我置若罔聞,疲憊地抬起那隻顫抖的手,摸索著解開了無菌服領口的密封搭扣,讓冰冷的空氣直接灌入灼熱的脖頸。另一隻手,幾乎是憑著本能,顫抖著探入那被汗水浸透的口袋深處。
指尖觸碰到那張小小的、折疊起來的紙條。
我把它掏了出來,緊緊攥在手心裡,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汗水已經將它浸得有些軟塌,邊緣模糊。我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將它在掌心攤開。
熟悉的字跡,帶著一種虛弱卻固執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泛黃的紙麵上,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印,燙在我的靈魂深處:
“若遇見另一個我,請讓她自由。”
自由……我看著移植椅上那個眼神空洞、如同被掏空靈魂的木偶般的林晚。她的身體是自由的,束縛帶已經自動解開。但她的意識呢?那些被強製剝離的記憶碎片,如同被颶風掃過的曠野,一片狼藉。蘇晚的記憶被徹底清除,但林晚呢?林晚是否真的獲得了“自由”?還是僅僅剩下了一個被風暴蹂躪過的、滿目瘡痍的空殼?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疲憊和冰冷的虛無感,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間將我吞沒。我靠在冰冷的艙壁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警報聲似乎還在靈魂深處尖嘯,林晚最後那聲淒厲的“不”和蘇晚記憶中那無數次溫柔的呼喚,在腦海中瘋狂地交織、碰撞、撕扯。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幾秒,或許有幾個世紀,一個極其微弱、帶著巨大不確定性和生理性顫抖的聲音,如同遊絲般飄了過來:
“……結束……了嗎?”
我猛地睜開眼。
移植椅上,林晚不知何時微微側過了頭,那雙空洞茫然的眼眸,正失焦地、帶著嬰兒初臨世界般的陌生和惶惑,望向我的方向。她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確認自己還能不能發出聲音。
幽藍的光重新籠罩下來,冰冷而恒定。空氣裡消毒水的氣味頑固地盤踞著。我看著她那雙隻剩下純粹“存在”而無任何“意義”的眼睛,喉嚨裡像是堵滿了滾燙的沙礫。
“是的。”我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音節都耗儘力氣,“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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