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失去了意義。
隻有無儘的痛苦輪回。
電擊。藥物。禁閉。電擊。藥物……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刻度,隻剩下痛苦和無儘的黑暗輪番上演。電擊的狂暴電流像是無形的鞭子,一次次抽打、撕扯著殘存的意識;注射入血管的冰冷藥液則如同緩慢的毒藥,侵蝕著神經,帶來持續的麻木、幻覺和不可抗拒的昏沉;狹小囚室裡的絕對黑暗和死寂,則是另一種酷刑,足以將最堅強的心靈逼至崩潰的邊緣。
淩夜的身體在肉眼可見地迅速垮塌下去。曾經清俊的臉頰深深凹陷,顴骨高高凸起,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毫無生氣的蠟黃。眼窩深陷得如同骷髏,裡麵曾經燃燒著智慧與野心的火焰早已熄滅,隻剩下兩潭死水,偶爾被電擊或藥物激起的痛苦漣漪攪動一下,隨即又歸於更深的麻木和空洞。嘴唇乾裂起皮,布滿了自己無意識咬出的血痂。手臂上布滿了新舊疊加的針孔和電擊留下的焦痕,像一張醜陋的、無聲控訴的地圖。
他的眼神,大多數時候是渙散而呆滯的,茫然地望著天花板或牆壁上斑駁的汙跡,仿佛靈魂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具飽受摧殘的軀殼。隻有極少數、在藥物作用暫時消退的間隙,或是在承受新一輪電擊的劇痛頂峰時,那雙空洞的眼眸深處,才會驟然掠過一絲極其微弱、卻如同淬煉過的寒鐵般堅硬冰冷的光——那是恨!是對陸天豪刻入骨髓、不死不休的恨意!是支撐著這具殘破軀體沒有徹底崩潰、沒有在藥物的迷幻中徹底迷失的最後支柱!
每一次劇痛的衝擊,每一次瀕臨崩潰的邊緣,那股恨意就會像被淬火的鋼鐵,反而變得更加純粹、更加銳利!它蟄伏在麻木的表象之下,在靈魂的最深處無聲地咆哮、積蓄著毀滅的力量。
然而,身體終究是血肉之軀。高強度的藥物濫用和反複的電擊,正在不可逆轉地摧毀著他的神經傳導係統。肌肉不受控製地顫抖、痙攣,手指無法精準地做出細微動作,連吞咽都變得困難。大腦的思維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油汙,變得遲鈍、混亂。遺忘變得越來越頻繁,一些重要的記憶碎片如同流沙般從指縫中溜走。幻覺也越來越多,死寂的囚室裡會突然出現扭曲的光影,聽到不存在的聲音……藥物帶來的精神依賴性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藥效消退時襲來的那種萬蟻噬心般的空虛、焦躁和無法抑製的渴求感,比肉體的痛苦更加折磨意誌。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點點地“抹除”。從肉體到精神,從記憶到人格,都在被係統地、殘忍地摧毀。陸天豪的目的,就是要他徹底變成一個神誌不清、無法開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廢物!然後,像垃圾一樣,無聲無息地爛死在這個地獄裡!
絕望的冰寒,幾乎要將他徹底凍結。
不!絕不能!他不能就這樣消失!他還有東西!那個東西……那個被他吞下去的東西……
“靈犀”芯片!
這個念頭,如同劃破無儘暗夜的微弱流星,瞬間點亮了即將沉淪的意識!
胃裡……它還在那裡嗎?三年了!它沒有被那些“胃鏡”和“手術”取走?難道……難道它……還在?陸天豪的醫生沒能找到它?或者,它發生了某種……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個近乎渺茫的猜想,成了他沉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每一次被劇痛折磨、被藥物控製、在黑暗中瀕臨崩潰時,他就強迫自己去想!集中殘存的所有意念,去感知!去“呼喚”胃部那個可能存在的東西!
沒有反應。除了冰冷的胃壁蠕動和藥物帶來的惡心感,什麼也沒有。
但他沒有放棄。這成了他在這地獄中唯一的“修煉”。在劇痛的間隙,在藥物製造的短暫清醒的罅隙裡,在無邊黑暗的囚禁中,他將所有殘存的意誌力,凝聚成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細絲,一遍又一遍,徒勞地、執著地刺向自己的胃部區域。試圖去捕捉任何一絲微弱的、異常的波動或連接感。
時間在絕望的堅持中流逝。
一天……又一天……
直到某個瞬間。
那是在又一次高強度的電擊之後。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意識在破碎的邊緣勉強粘合。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神經末梢過載後的麻木和嗡嗡作響的空虛。就在這極致的疲憊和麻木中,當他再一次下意識地、用儘最後一絲心力凝聚意念,去“感知”胃部時……
“嗡……”
一種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震顫感,或者說是一種微弱的“共鳴”,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微塵,極其短暫地、從胃部的深處傳遞了出來!
不是物理的震動!更像是一種……純粹精神層麵、意識層麵的微弱回響!
那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淩夜以為是藥物導致的幻覺。但他殘存意識的核心卻猛地一悸!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難以置信和巨大恐懼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不是幻覺!剛才那一下……絕對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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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是“靈犀”!它還“活”著!而且……它似乎……在回應?!它和我的大腦……在某種極致的痛苦和意誌的衝擊下,在藥物的某種催化下……建立了某種……詭異的連接?!
這個發現帶來的衝擊,比任何一次電擊都要強烈!淩夜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用劇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機會!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唯一的……武器!
他開始了更加瘋狂、更加不顧一切的嘗試。每一次藥物注射後短暫的“清醒”期,每一次電擊後意識強行凝聚的脆弱時刻,都成了他寶貴的“實驗”窗口。他不再被動地等待回應,而是主動地、更加集中、更加“用力”地,將自己的意念——那些強烈的恨意、那些破碎的記憶畫麵、那些渴望逃脫的呐喊——如同無形的尖錐,狠狠地“刺”向胃部那個微弱共鳴的源頭!
“嗡……”
共鳴感再次出現!比上一次稍強了一絲,持續的時間也長了零點幾秒!而且,伴隨著這微弱的共鳴,淩夜感覺自己的意念似乎……穿透了某種無形的屏障?他仿佛“觸摸”到了一片極其微小、冰冷而複雜的“結構”!那感覺無比模糊,如同在濃霧中摸索一塊冰冷的金屬碎片。
有效!真的有效!
狂喜如同岩漿般在心底奔湧!但淩夜立刻將其死死壓住。冷靜!必須冷靜!這微弱的連接太不穩定了!它如同風中的蛛絲,隨時可能斷裂!而且,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在透支最後的生命力,嘗試之後是更深沉的疲憊和眩暈,幾乎要再次昏死過去。
但他彆無選擇。這是他在這個地獄裡發現的唯一一條,通往複仇深淵的、布滿荊棘的小徑!
他開始有意識地“訓練”。在黑暗中,在劇痛的間歇,在藥物製造的混亂意識流中,他一遍又一遍,如同最虔誠的苦行僧,反複地凝聚意念、刺探、捕捉那微弱的共鳴、嘗試“描繪”那片冰冷的“結構”……
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進步更是微乎其微。有時幾天都感覺不到任何回應,有時好不容易建立一絲連接,卻因為一次突發的電擊或藥物注射而瞬間崩潰,前功儘棄。身體和精神的雙重透支,讓他無數次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幻覺變得更加頻繁和可怕,有時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訓練”還是在藥物的作用下墜入了更深的噩夢。
然而,那股對陸天豪的、浸透了骨髓的恨意,成了他永不枯竭的燃料。每一次倒下,每一次在崩潰邊緣掙紮時,那張虛偽、冷酷、高高在上的臉就會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如同最有效的強心劑,刺激著他再次榨乾最後一絲意誌力,重新開始那絕望的“連接”。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個月,也許一年。
變化,終於從量變積累到了質變。
那是在一次例行的“強鎮靜”藥物注射之後。藥效如同洶湧的潮汐,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堤壩。巨大的困倦和思維遲滯感襲來,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但這一次,淩夜沒有像往常一樣任由自己沉入藥物製造的混沌深淵。他強撐著最後一點清醒,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恨意,凝聚成一道無比尖銳、無比執著的“意念之刺”,帶著一種同歸於儘的決絕,狠狠刺向胃部!
“嗡——!!!”
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共鳴!
一股遠比以往清晰、強烈得多的震顫感,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蘇醒,從胃部深處轟然爆發!瞬間席卷全身!伴隨著這股震顫,淩夜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過去!
“唰!”
黑暗的視野驟然改變!
不再是囚室冰冷的天花板。
一片……光怪陸離、由無數細微閃爍的藍綠色光點和流動的、如同數據流般的金色線條構成的奇異景象,突兀地“覆蓋”在了他正常的視覺之上!這片景象如同一個半透明的、不斷流動變幻的虛擬界麵,懸浮在他“眼前”!
界麵中央,是一個極其微小、但結構異常精密複雜的幽藍色三維立體模型!它由無數細小的幾何體嵌套組合而成,緩緩旋轉著,散發著微弱而神秘的光芒——正是“靈犀”芯片的內部結構圖!雖然隻是極其微小的一部分核心區域,但那複雜的能量回路和邏輯門陣列,淩夜一眼就能認出!
而在芯片模型的下方,幾行極其微小、如同螞蟻爬行般的文字閃爍著:
>[目標神經信號捕捉:失敗]
>[基礎生理監控:激活範圍:本體)]異常升高)
>>>血氧:88偏低)
>>>腎上腺素水平:極高g高)
>>>電擊殘留效應: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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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連接請求:0]
>[控製指令輸入:未檢測到有效端口]
淩夜呆住了。意識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瞬間清醒,隨即又被巨大的、近乎眩暈的狂喜和難以置信所淹沒!
成功了!他真的……連接上了!雖然隻是最基礎、最有限的連接!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靈犀”芯片不僅還在他體內,而且它在藥物和極端環境的作用下,發生了某種未知的、與他的神經係統更深層次的融合與變異!它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一個……嵌入式的、受他意誌至少是部分)影響的神經外掛!
他死死地“盯”著那懸浮在意識視野中的芯片結構圖和生理數據流,如同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那些跳動的數據,冰冷地揭示著他此刻糟糕到極點的身體狀況,卻也像黑暗中的燈塔,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控製指令輸入……未檢測到有效端口?
淩夜的心猛地一沉。不能發出指令?那這連接有什麼用?隻能看個數據?巨大的失落感瞬間湧上。
不!等等!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同在實驗室裡麵對一個異常複雜的數據難題。意念再次高度集中,嘗試著去“解讀”這片突然出現的界麵,去“理解”它的邏輯。
他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芯片的模型,嘗試去“接觸”其中一個閃爍著微光的邏輯單元。
當他的意念“聚焦”在那個微小單元上的瞬間,一行更小的注釋文字如同氣泡般在旁邊浮現:
>7神經信號收發節點狀態:休眠待機)
神經信號收發節點?收發?
一個大膽得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淩夜的腦海!
如果……如果我能“激活”它?如果我能通過它……不是向外連接彆人……而是……向內連接我自己?連接我自己的運動神經?!
這個想法讓淩夜渾身都顫抖起來!這違背了“靈犀”最初的設計理念!它本意是向外連接其他目標的大腦!但現在,它嵌在自己的身體裡!那麼,理論上……它同樣可以捕捉和解讀來自他自己大腦的神經信號!
他不再猶豫。意念死死地“鎖定”在那個標注為7神經信號收發節點的微小結構上,用儘此刻靈魂深處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渴望——不是去“連接”外界,而是去“激活”它!去命令它!讓它成為自己大腦指令通向自己肢體的一個……新的、繞開藥物阻斷的“通道”!
“醒來!給我醒來!打開它!”淩夜在意識深處無聲地咆哮!意念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向那個休眠的節點!
“嗡——!”
芯片結構圖猛地一顫!那個被意念鎖定的7節點,驟然由黯淡的灰色,變成了明亮的、充滿活力的幽藍色!
>7神經信號收發節點狀態:激活自檢中)
>[檢測到本體運動神經信號]
>[信號強度:微弱]
>[嘗試建立低階指令通路…]
成了!
淩夜的心跳幾乎要衝破胸膛!他強忍著巨大的激動和眩暈感,將所有的意念集中在自己被束縛帶死死勒住的右手食指上!
動!動起來!給我動起來!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無比強烈地在大腦中生成!
幾乎就在念頭生成的同一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電流感,如同新生的溪流,瞬間從大腦深處產生,沿著一條全新的、被強行開辟出的神經通路——一條經由激活的7節點中轉的“捷徑”——精準地傳遞到了右手食指的神經末梢!
被藥物麻痹、被束縛帶壓迫得早已麻木僵硬的右手食指,在淩夜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極其輕微地、但確實無比清晰地……抽搐了一下!
幅度很小,小到幾乎看不見。但那實實在在的、由自己的意誌直接驅動的肌肉收縮感,如同驚雷般在淩夜死寂的心海中炸響!
三年!整整三年!在這片連控製自己身體都成為奢望的地獄裡,他終於……第一次,真正地、奪回了對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控製權!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根手指!
淚水,混合著汗水、血水和不知名的汙穢,瞬間湧出了淩夜乾涸的眼眶。那不是軟弱,那是劫後餘生、是希望之火在絕望深淵中重新點燃的狂喜!他咧開乾裂的嘴唇,無聲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在慘白的燈光下,扭曲卻充滿了新生的力量。
陸天豪……你等著……
三年後。
深城,鉑悅雲端酒店,頂層宴會廳。
今夜,這裡彙聚了整個深城乃至華南最璀璨的星光。巨大的水晶吊燈如同倒懸的星河,將金色的光芒潑灑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空氣裡彌漫著頂級香檳的芬芳、名貴雪茄的醇厚以及各種高級香水的馥鬱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身著高定禮服的淑女、西裝革履的紳士、以及掌握著這座城市經濟命脈的巨頭們,正進行著優雅而高效的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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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寰宇科技成立二十周年慶典暨“靈犀”項目全球發布會晚宴的現場。科技新貴、資本巨鱷、政界名流……幾乎囊括了深城金字塔尖的所有人物。他們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低聲交談,目光卻不時飄向宴會廳前方那個巨大的、被深藍色天鵝絨帷幕遮擋的舞台。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真正的主角,是那個即將揭開麵紗的、足以改變未來的“靈犀”係統。
陸天豪無疑是今晚絕對的中心。一身剪裁完美的藏青色雙排扣禮服,襯得他身姿挺拔,意氣風發。花白的鬢角不僅沒有削減他的氣勢,反而增添了幾分歲月沉澱的威嚴。他端著香檳,在人群中自如地穿梭,臉上洋溢著誌得意滿的笑容,與每一位上前祝賀的貴賓熱情寒暄,接受著或真誠或虛偽的恭維。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視全場,帶著一種俯瞰江山的掌控感。
“陸總,恭喜恭喜!寰宇二十載,再攀新高峰,靈犀一出,誰與爭鋒啊!”一位地產大亨滿麵紅光地舉杯。
“過獎了,李總。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陸天豪笑容矜持,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今晚,定不負眾望。”
“陸董,聽說靈犀係統已經通過了軍方和安全部門的最高級彆測試?這市場前景,不可限量啊!”另一位風投大佬湊近,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精光。
陸天豪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香檳,沒有直接回答,但那眼神中的篤定和傲然,已是最好的答案。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全場,仿佛在檢閱自己的帝國。
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一陣微不可察的騷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迅速蕩開漣漪。
原本喧鬨的交談聲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許多人的目光,帶著驚訝、好奇、探究,齊刷刷地投向了那個方向。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一身看似低調、卻剪裁得如同第二層皮膚般的純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頎長,甚至有些過於清瘦。領口沒有係領帶,隻隨意地解開一粒扣子,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平添了幾分不羈。他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臉龐輪廓清晰,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裡麵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片沉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當他緩緩抬起眼簾,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時,那無形的、冰冷的壓迫感,讓離入口最近的幾位名媛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噤了聲。
他走得很慢,步伐卻異常穩定,每一步都像精確丈量過。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晰而孤寂的回響,竟奇異地壓過了背景的悠揚弦樂。他手中端著一杯香檳,金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水晶杯中微微晃動,折射著吊燈的光芒,映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卻點燃不了絲毫暖意。
他的出現,像一塊投入沸水的堅冰,瞬間改變了整個宴會廳的溫度和氣氛。
“那是誰?”有人低聲問同伴,聲音裡帶著困惑和一絲被冒犯的不悅。能拿到這場宴會邀請函的,無不是深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張臉,卻陌生得令人警惕。
“不認識……氣場好強,好冷……”女伴小聲回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淩夜?!”一個略顯尖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聲在角落裡響起。聲音不大,卻像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在周圍一小片區域炸開!
“淩夜?哪個淩夜?三年前寰宇那個……不是說他……”旁邊的人立刻追問,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震驚和八卦的興奮。
“不是說他瘋了……關進精神病院……早死了嗎?”有人接話,語氣充滿了驚悚和不確定。
“是他!絕對是他!雖然瘦脫相了……但那眼神……化成灰我都認得!”最初認出淩夜的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看到了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幽靈,“寰宇的前cto!陸天豪的得意門生!那個……吞了芯片的瘋子!”
“瘋子”兩個字,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紮在空氣中。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驚訝、疑惑、恐懼、幸災樂禍……各種複雜的目光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那個緩緩步入會場的黑色身影上。原本圍繞在陸天豪身邊的熱烈氣氛,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驟然降溫。許多人的目光在陸天豪和淩夜之間來回逡巡,捕捉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端倪。
陸天豪臉上的笑容,在淩夜身影出現的刹那,如同被速凍般徹底凝固。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震驚、錯愕、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被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所取代!他端著香檳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杯中的液體劇烈地晃動著,幾乎要潑灑出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個一步步走來的身影,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對方千刀萬剮!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秦主任那個廢物!南山康寧那些廢物!三年!整整三年!竟然沒能讓一個“瘋子”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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