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牆角,抱著膝蓋,牙齒死死咬住下唇,試圖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下一步該怎麼辦?直接報警?然後呢?怎麼解釋我發現屍體的過程?說是因為一個噩夢?警察會相信嗎?如果……如果最後查出來……
我不敢想下去。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來自陳默。
「小晚,在開會嗎?下班了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麼?」
平常無比的話語,此刻讀來卻字字都透著令人膽寒的詭異。他以為我在學校?他還沒發現我來了舊宅?
我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捏得發白。不能讓他起疑。我必須離開這裡,立刻,馬上!然後……然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報警!
對,離開這裡!
這個念頭給了我一絲虛脫的力量。我扶著牆,顫抖著站起來,雙腿軟得像是煮爛的麵條。我甚至不敢再看那個黑洞洞的缺口一眼,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下樓梯,踉蹌著衝出舊宅的大門,一頭撞進外麵昏黃的夕陽裡。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稍微驅散了一些那令人作嘔的惡臭。我像個逃犯一樣,驚慌失措地跑出院子,跌跌撞撞地衝到路邊,攔下了一輛剛好經過的出租車。
“師傅,麻煩……麻煩去……”我報出現在住的公寓地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司機透過後視鏡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臉色慘白、滿頭灰塵、渾身發抖的樣子太過駭人。他沒多問,發動了車子。
我蜷縮在後座,把臉深深埋進手掌,身體無法控製地一陣陣發冷又一陣陣發熱。牆後那隻手、那張臉,不斷在我緊閉的黑暗視野裡閃現,與夢中鮮血淋漓的雙手重疊、交織。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我抬起頭,茫然地看向窗外。街邊是一家電器行,櫥窗裡密密麻麻排列著的電視機,正在同步播放著本地新聞。
漂亮的女主播麵容嚴肅,字幕滾動。
“……關於此前轟動全城的‘夜鴉’連環殺人案,近日有傳聞質疑真凶是否已然落網。本台記者特邀市局刑偵支隊隊長周鋒警官進行了專訪……”
屏幕上出現一個穿著警服、表情剛毅的中年男人的臉。我認得他,我出事住院後,他來給我做過筆錄,當時態度很和藹,告訴我凶手已被擊斃,讓我安心養病。
此刻,他的表情卻異常凝重,透過屏幕,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警方可以確認,兩個月前擊斃的嫌疑人,與‘夜鴉’案其中三起案發現場提取到的生物檢材完全吻合。”周鋒的聲音透過車窗玻璃,隱約傳來,“案件仍在後續梳理中,請公眾勿信謠、傳謠。警方有能力、也有決心維護市民安全……”
生物檢材完全吻合……凶手被擊斃了……
新聞的畫麵切換了。但我卻如墜冰窟,渾身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凍住了。
官方蓋棺定論。凶手死了。
那我剛剛在舊宅牆裡看到的……是什麼?
是我嗎?
那個噩夢……那雙血手……失憶的那晚……
“小姐,你沒事吧?你臉色很難看啊。”司機的聲音帶著關切和一絲警惕,又一次從前麵傳來。
我猛地回過神,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公寓樓下。
“沒、沒事……謝謝師傅。”我幾乎是扔下車費,拉開車門就衝了下去,逃離了司機探究的目光。
公寓樓的大堂明亮整潔,電梯平穩上行。我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懸崖邊緣。鑰匙對了好幾次才插進鎖孔,推開門,熟悉的暖意和薰衣草香氛味道撲麵而來。
“回來了?”陳默係著圍裙,從廚房探出身,笑容溫和,手裡還拿著鍋鏟,“教研會開得怎麼樣?我發信息你沒回,打你電話也沒接,正擔心呢。”
他自然地走過來,很習慣性地想接過我的包,再給我一個擁抱。
我卻像是被毒蜂蜇到一樣,猛地向後縮了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動作頓住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不易察覺的訝異和……彆的什麼。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語氣帶著點無奈和包容:“怎麼了?學校裡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關切,聲音低沉悅耳。在過去兩個月裡,這曾是我最大的慰藉和依靠。但此刻,這溫柔卻像一層精致的假麵具,麵具之下是什麼,我想象不出,隻覺得寒氣順著脊椎瘋狂上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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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乾巴巴地解釋:“沒、沒有。就是有點累,頭有點暈……可能沒睡好。身上都是灰,我先去洗個澡。”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側著身,幾乎是貼著牆邊挪向浴室。
“好,快去洗洗放鬆一下。湯快好了,是你喜歡的玉米排骨。”他在我身後說,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
浴室門哢噠一聲鎖上。我背靠著冰冷的瓷磚門板,滑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讓壓抑的尖叫和嗚咽衝出口腔。
眼淚無聲地瘋狂湧出。恐懼像藤蔓一樣勒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要窒息。
他看起來那麼正常,那麼溫柔。是我多想了嗎?可是牆裡的屍體……那個電話……新聞……
我該怎麼辦?報警?現在嗎?在這裡?如果陳默真的……那他會不會……
我的目光慌亂地掃過浴室,最後落在洗手台抽屜裡,那把用來修眉的、極其細小鋒利的刀片上。
水流聲嘩嘩響起,掩蓋了我所有崩潰的聲響。我坐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抱著膝蓋,小小的刀片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觸感硌得生疼,卻給了我一絲微弱得可憐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在浴室裡躲了多久,直到水溫開始變涼,直到陳默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小晚?洗太久容易頭暈,沒事吧?飯要涼了。”
“馬上……馬上就好!”我慌忙應聲,飛快地站起來,用冷水衝了把臉,看著鏡子裡那個眼窩深陷、驚恐萬分的女人。
我把那枚小小的刀片藏進了睡衣的口袋裡。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每一口食物都像是鋸末,難以下咽。陳默似乎沒有察覺我的異常,依舊溫和地說著他工作上的瑣事,偶爾給我夾菜。但我卻覺得他的每一次眼神掃過,都像是在審視我。他說的每一句平常的話,都仿佛彆有深意。
我機械地點頭,應付,大腦瘋狂轉動,卻一片混亂。
飯後,他收拾碗筷進廚房。我的手機就放在客廳茶幾上。機會!
我幾乎是撲過去抓起手機,解鎖,再次按下110。
就在我要撥出的那一刻,廚房的水聲停了。陳默的腳步聲響起!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按熄了屏幕,將手機反扣在茶幾上,心臟跳得快要炸開。
他拿著兩杯水走出來,遞給我一杯:“喝點水,看你臉色還是不好。要不要吃點藥早點休息?”
“好……好的。”我接過水杯,指尖冰涼。
這一夜,注定無眠。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假裝睡著,神經卻繃緊到了極致,注意著身旁陳默每一次呼吸的起伏,每一次細微的動作。口袋裡的刀片硌著我的皮膚,提醒著我現實的殘酷。
黑暗中,時間流逝得無比緩慢而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陳默似乎陷入了沉睡,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就在我稍微鬆懈下一絲神經,被疲憊和恐懼交替折磨的意識開始模糊時——
嗡……嗡……
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來電,也不是普通的短信提示音。是一種我設置過的、特彆關注的新聞客戶端推送的震動。
深更半夜,怎麼會……
鬼使神差地,我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屏住呼吸,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一點一點地勾過了手機。
屏幕亮起幽暗的光。
一條加急的新聞推送標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猛地刺入我的眼簾——
「重磅:‘夜鴉’案疑似出現最新受害者!警方內部消息證實,此前被擊斃凶手生物信息與最新發現屍體證據不符,真凶或仍在逃!」
冰冷的手機屏幕光,映著我瞬間縮小的瞳孔和失血的臉。
最新受害者……屍體證據不符……真凶或仍在逃……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碎了我最後一絲僥幸。
我僵硬地躺著,連呼吸都忘了。身旁,陳默均勻的呼吸聲似乎頓了一下,極其細微,細微到幾乎以為是錯覺。
然後,他翻了個身。
一隻手,非常自然地、溫熱地搭在了我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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