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就在我僵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枕頭下的震動停止了。幾乎是同一時間,我耳邊的聽筒裡也變成了忙音。
她掛斷了。
然後,我手中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一條新短信,來自那個陌生號碼。
「回頭看。」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道冰水從頭頂澆下。
我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扭動脖頸,看向床鋪。
林晚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她就靜靜地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月光此刻清晰地照亮了她的臉。
沒有剛睡醒的惺忪,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或恐慌。
她的臉上,是一種極其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微笑的表情。那雙原本總是顯得溫順無辜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而幽深的光。
她看著我,目光直直的,穿透了黑暗,也穿透了我脆弱的神經。
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可怕,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許薇,或者說……我?你現在,是誰呢?”
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比噩夢更真實,比鏡中的變異更駭人。我看著床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林晚,又想起衛生間鏡子裡那張正在變成她的臉。
世界天旋地轉,所有的認知都在崩塌。
我到底……是誰?
三年前那個夜晚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林晚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容裡,充滿了憐憫,嘲諷,還有一絲……期待?
她朝我,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
“過來呀,”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帶著致命的誘惑和威脅,“來看看……你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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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雙腳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手指,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一點點向我靠近。
窒息感撲麵而來。
那個盤旋在我腦海深處、一直不敢觸碰的疑問,此刻終於衝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帶著血淋淋的真相,撞向我的意識——
難道三年前滾下樓梯的……
其實是我?!
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肺部像是被水泥封住,每一次徒勞的收縮都隻帶來尖銳的疼痛和更深的絕望。林晚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不像邀請,更像是一種審判的起手式。
“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我喉嚨裡擠出來,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林晚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那雙曾經盛滿柔情的眼睛,此刻是兩個深不見底的寒潭。“不?許薇,你還在害怕什麼?害怕記起來,還是害怕……徹底變成我?”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猛地插進我記憶深處那把鏽跡斑斑的鎖。舊教學樓……昏暗的樓梯……爭吵……是的,爭吵!那個我一直模糊、一直回避的關鍵點!我們當時在激烈地爭吵!為了什麼?為了保研的名額?還是為了那個我們都認識的學長?
碎片化的畫麵猛地撞擊著我的腦海:林晚激動的臉,我憤怒的推搡,她向後踉蹌,腳下一空……不對!順序不對!是我先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麵撞來,我失去了平衡,然後才是……
滾落。
無止境的滾落。
冰冷的台階撞擊著我的身體,後腦傳來一陣劇痛,世界陷入黑暗。
那個驚叫聲……不是林晚的。是我自己的!
難道……
我驚恐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又猛地抬頭看向鏡子的方向。鏡子裡那個越來越像林晚的影像,難道不是幻覺,而是……某種殘酷的真相回歸?我這三年來以為自己是許薇的生活,難道是一場竊取來的幻夢?
“想起來了嗎?”林晚的聲音幽幽傳來,她不知何時已經下了床,赤腳站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地向我靠近了一步。“那天晚上,是你站在比我高的台階上。是你先推的我嗎?許薇?還是……我推的你?”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每一個字都砸在我最脆弱的神經上。
“你胡說!”我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我就是許薇!我一直是許薇!是你!是你用了什麼手段……”我的目光掃過她枕頭下那個不再發光的手機,那個陌生的號碼,這詭異的一切,一定是她的陰謀!
“手段?”林晚輕笑出聲,那笑聲在寂靜的淩晨顯得格外刺耳。“許薇,你看看你自己。還需要我用什麼手段嗎?你的臉,你的身體,甚至你的記憶,都在一點點認同真正的身份了。”她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鏡子裡的,才是正在蘇醒的真實。而我……”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表情,像是悲傷,又像是快意。
“我這三年,過得可真辛苦啊。活在你的身份裡,模仿著你的一舉一動,處理著你那糟糕的人際關係,應付著你那控製欲極強的父母……我都快忘了自己原來是林晚了。”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她的話像無數根細針,紮進我的大腦,試圖撬開那些被塵封的角落。是啊,這三年,父母總說我變得安靜了,朋友說我沒了以前的銳氣,連我自己都覺得某些習慣在莫名改變……我一直以為是那場“意外”後的心理創傷。
難道,這一切都不是錯覺?
“不……不可能……”我踉蹌著後退,脊背再次抵住冰冷的牆壁,無路可退。“如果你是林晚,那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又用這種方式告訴我?為什麼是現在?”
林晚——如果她真的是林晚——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凝為實質的恨意。
“因為時機到了。”她一字一頓地說,眼神銳利如刀,“我受夠了活在你的陰影下!我不僅要拿回我的人生,我還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經曆一遍我承受過的痛苦!看著自己的臉變成最恨的人,感受著自己的記憶被篡改、被覆蓋,在身份認同的泥沼裡掙紮……許薇,這比簡單地殺了你,有趣多了,不是嗎?”
她的話徹底擊潰了我的心理防線。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荒誕的、正在被驗證的“真實感”。我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觸感溫熱,但鏡子裡的影像卻無比冷酷地提醒我,這張臉正在叛變。
記憶的潮水開始不受控製地洶湧而來,帶著截然不同的視角。我許薇?)記得推搡,記得林晚跌落。但此刻,另一個視角強行插入:我林晚?)站在台階上,看著許薇因為爭吵而麵目扭曲,然後被她狠狠一推……
兩個記憶版本在腦海裡瘋狂廝殺,攪得天翻地覆。頭痛欲裂,我抱住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
“很痛苦吧?”林晚的聲音近在咫尺,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我。“彆急,這隻是一個開始。當你的臉完全變成我的樣子,當許薇的記憶徹底消散,你就會‘真正’成為林晚了。而我會用許薇的身份,好好地、‘正常’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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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彎下腰,冰涼的手指拂過我的發絲,動作輕柔,卻讓我毛骨悚然。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她的氣息噴在我的耳畔,“這棟公寓,很快就要拆遷了。到時候,不會有人找到任何痕跡。一個‘林晚’因為三年前的意外後遺症不幸離世,而‘許薇’,會帶著所有的遺憾和思念,開始新生活。很完美的結局,你覺得呢?”
惡毒!精心策劃的惡毒!
我想反抗,想尖叫,想揭穿她,但喉嚨像是被扼住,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身體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不僅僅是恐懼,還有一種更深層次的、來自“存在”本身的瓦解感。
我抬起頭,透過被汗水模糊的視線,看著眼前這張和我許薇?)記憶深處一模一樣的臉。仇恨讓她原本清秀的麵容顯得有些扭曲。
我必須做點什麼!我不能就這樣消失!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混亂和恐懼。我猛地伸出手,用儘全身力氣推向她!
“滾開!”
林晚似乎沒料到我還敢反抗,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她被推得向後踉蹌了一步,卻很快穩住了身形,臉上甚至又浮現出那種令人膽寒的微笑。
“沒用的,許薇。或者說……林晚?你現在連力氣都在變小了。”她指了指我的手臂,“你看,你連推開我都這麼勉強。”
我低頭看去,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剛才那一下幾乎耗儘了所有氣力。一種無力感深深攫住了我。
難道……我真的在變成她?不僅僅是臉,還有身體,力量,甚至……靈魂?
不!我絕不相信!
我掙紮著爬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向門口。我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詭異的房間,離開這個可怕的女人!隻要找到彆人,隻要證明……
我的手剛剛觸碰到冰冷的門把手,林晚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疾不徐,卻帶著致命的穿透力:
“你打算就這樣出去嗎?穿著睡衣,頂著一張……嗯,正在變化的臉?你覺得彆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還是相信我這個‘受害者’許薇?”
我的動作僵住了。
是啊,我現在這個樣子,誰會信我?鏡子裡的臉已經半像林晚,半像許薇,詭異無比。我說我是許薇,證據呢?我說林晚偷了我的人生,誰信?在三年前那場“意外”的檔案裡,我許薇)才是那個施害者或者受害者?)!
絕望像潮水般湧來,將我淹沒。
林晚慢慢走到我身後,她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冰涼的觸感。
“認命吧。”她在我耳邊輕聲說,如同魔鬼的低語,“這才是你應有的結局。安靜地消失,把我的人生……還給我。”
我癱軟在地,淚水終於決堤而出。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徹頭徹尾的、對存在本身的否定和恐懼。
我是誰?
我到底是誰?
許薇?還是林晚?
或者……一個即將被抹去的、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幽靈?
就在我意識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邊緣,我仿佛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來自三年前那個夜晚,滾落樓梯時,在我耳邊響起的、充滿恨意的低語,此刻與眼前林晚的聲音完美重合:
“你搶走的一切……我都會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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