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停車場那天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但她知道不是。腦海裡係統的沉寂，和手心裡那張名片真實的觸感，都在提醒她，一切都已經改變。
直到周五下午，她接到了原主母親，林太太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林太太小心翼翼又帶著點討好的聲音：“薇薇啊，明天晚上顧家有個晚宴，很重要。顧夫人親自打電話來，特意囑咐了，讓你一定要到場。你看……”
若是以前，聽到這種能和顧衍之接觸的機會，原主早就欣喜若狂了，而林薇也會在係統的強製要求下，不情不願地答應，然後開始盤算著在宴會上怎麼針對恰好也會出現的女主蘇清清。
但現在……
林薇皺了皺眉。顧家的晚宴？原著裡確實有這麼一段劇情。惡毒女配林薇會在宴會上設計陷害蘇清清，讓她當眾出醜，結果被顧衍之當場拆穿，反而自食其果，淪為全場笑柄，也更加堅定了顧衍之要解除婚約雖然隻是長輩玩笑）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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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打臉劇情。
去？還是不去？
如果不去，會不會引起懷疑？畢竟“林薇”癡戀顧衍之是人儘皆知的事情。而且，係統雖然沉寂了，但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和事還在按照原有軌跡運行。
如果去……會不會遇到顧衍之？他會有什麼反應？
更重要的是，蘇清清……那個原著裡善良、堅韌、像小白花一樣純潔的女主。林薇對她觀感複雜。一方麵，她扮演惡毒女配，沒少在係統逼迫下給蘇清清使絆子，雖然心裡吐槽，但行動上確實傷害過對方。另一方麵，她知道蘇清清本質上是個不錯的姑娘，隻是劇情需要，總是被迫承受各種無妄之災。
現在係統不在了，她還要去走那個該死的劇情嗎？
她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電話那頭的林太太有些急了：“薇薇？你在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
“我去。”林薇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平靜。
她決定去看看。
不是為了走劇情，而是想去確認一些事情。比如，顧衍之的態度。比如，這個世界的“慣性”到底有多大。比如……她或許可以嘗試著，不再與蘇清清為敵。
“真的？太好了！”林太太喜出望外，“那我馬上讓人把禮服送過去給你挑！”
掛了電話，林薇看著窗外車水馬龍，深吸了一口氣。
平靜的日子，似乎要暫時告一段落了。
顧家老宅的晚宴，排場極大。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流光溢彩的水晶燈下，是社會名流、商界巨賈的聚集地。空氣裡彌漫著香水、雪茄和金錢混合的味道。
林薇穿著一身係統以前為她挑選的、略顯張揚的寶藍色露背長裙，感覺渾身不自在。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總讓她覺得像是披著一層不屬於自己的、名為“惡毒女配”的皮。
她一進場，就敏銳地感覺到幾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有打量，有嫉妒，有不屑，也有……期待？大概是期待她今晚又會作出什麼新花樣，給這浮華的盛宴增添點談資。
她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目光卻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地搜尋。
很快，她看到了蘇清清。
蘇清清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小禮裙，素麵朝天，在這群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中顯得格格不入。她正被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圍著，臉上帶著明顯的窘迫和不安。那兩人林薇認識，是原著裡惡毒女配的跟班，看來即使她這個“主謀”暫時歇業，劇情的小齒輪還在頑強地試圖轉動。
按照原劇情，此刻她應該上前，假意解圍，實則把蘇清清引到預設的“陷阱”處。
林薇端起一杯香檳，輕輕晃動著，沒有任何動作。
她看到蘇清清試圖離開，卻被那兩人故意擋住去路，言辭間充滿了嘲諷。
林薇皺了皺眉。一種微妙的愧疚感湧上心頭。過去三個月，她也是這些霸淩者中的一員。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做點什麼，哪怕隻是分散一下那兩人的注意力時，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不過去上演英雄救美嗎？‘林大小姐’。”
林薇猛地轉頭。
顧衍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手裡也端著一杯酒，姿態閒適地靠在她旁邊的廊柱上。他今天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比平時少了幾分商務感，多了幾分慵懶隨性。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眼神依舊深邃，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
他看著她，顯然剛才那一幕，以及她的無動於衷，都儘收眼底。
林薇的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他果然來了。
“我沒那個興趣。”林薇收回目光，抿了一口香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且，顧總不是一向最討厭我‘欺負’蘇小姐嗎？我今天不出手，你應該樂見其成。”
顧衍之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像是帶著小鉤子，撓得人耳根發癢。“今時不同往日。”
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朝蘇清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過，看來‘麻煩’總是會主動找上某些人。”
林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兩位名媛似乎說得越來越起勁，蘇清清的眼眶都有些泛紅了。而周圍的人群，雖然看似在各自交談，但注意力或多或少都被吸引了過去。
一種熟悉的、被無形力量推動的窒息感隱隱浮現。這是劇情的慣性嗎？
就在這時，顧衍之忽然站直了身體。
“看來，還是得我親自去‘走個過場’。”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按照原著，接下來就是他出場為蘇清清解圍，打臉惡毒女配雖然今天女配沒動手，但跟班動手了，效果差不多），然後對蘇清清留下深刻印象。
林薇看著他邁步欲走的背影，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脫口而出：“顧衍之！”
顧衍之腳步一頓，回過頭，挑眉看她。
林薇攥緊了酒杯，直視著他的眼睛，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問道：“你過去，是因為‘劇情’需要，還是……你自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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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近乎挑明地詢問。
顧衍之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徑直朝著蘇清清和那兩名名媛的方向走去。
林薇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如同劇本安排好那樣，輕易地驅散了那兩個挑事的女人，看著他對蘇清清說了些什麼，看著蘇清清抬起頭，臉上露出感激又帶著點羞澀的表情……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播放鍵的電影情節。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所以，即使顧衍之可能是穿書者，即使他擁有乾擾係統的能力，他依然在某種程度上，順應著這個世界的核心劇情嗎？那他之前對她的特殊態度，又算什麼？一時興起的玩鬨？還是彆有目的的試探？
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放下酒杯，不想再看下去，轉身打算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宴會廳。
剛走到連接花園的露台門口，手腕卻突然被人從後麵抓住。
溫熱乾燥的觸感傳來。
林薇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顧衍之不知何時已經擺脫了那邊的局麵，站在她身後。
“這就走了？”他看著她，眼神在露台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莫測。
“不然呢？”林薇試圖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留在這裡看顧總如何按照‘劇本’英雄救美，增進感情？”
她語氣裡的嘲諷毫不掩飾。
顧衍之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低笑出聲。他稍稍用力，將她往露台方向帶了一步，脫離了宴會廳喧囂的聲浪和窺探的視線。
晚風帶著涼意和植物的清新氣息拂麵而來。
“如果我說，”他靠近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我過去，隻是為了儘快結束那段無聊的戲碼，好來找你呢？”
林薇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找我？”她心跳失序，“找我做什麼？”
“確認一些事情。”顧衍之鬆開了她的手腕，但目光依舊牢牢鎖著她，“比如，你的係統，是不是真的徹底安靜了。”
林薇瞳孔微縮。
他果然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你……”她喉嚨發緊，“你怎麼會……”
“我怎麼知道？”顧衍之替她說完了問題，他微微側身，靠在露台的欄杆上，姿態放鬆，仿佛在談論天氣，“因為那個東西，以前也綁定了我。”
！！！！
林薇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什麼？！”
顧衍之，原書男主，也是……任務者？！
“很驚訝？”顧衍之看著她震驚到失語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趣，“大概在一年前，我也被一個自稱‘男配逆襲係統’的東西綁定了。任務目標是……扳倒原著男主顧衍之，也就是‘我自己’，然後奪取他的氣運和女主。”
林薇的大腦徹底混亂了。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時間消化。
男配逆襲係統？！目標是扳倒自己？！這都什麼跟什麼？！
“那……那你……”
“我完成了大部分任務。”顧衍之語氣平淡，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獲取了足夠的力量，並且……找到了一點小小的漏洞，反過來吞噬了那個係統的一部分核心權限。”
他頓了頓，看向林薇，眼神裡帶著一種冰冷的銳利，“所以，我能感覺到你身上那個低級係統的存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乾擾它的運行。”
林薇倒吸一口涼氣。
吞噬係統？！反向獲取權限？！
所以停車場那天，他不是簡單的ooc，他是直接動用了他竊取來的“權限”，強行乾擾甚至可能攻擊了她的係統，導致它死機！
他不是普通的穿書者！他是個……弑神者？！
“你……”林薇聲音乾澀，“你想對我做什麼？”
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她還能安然無恙嗎？
顧衍之看著她瞬間警惕起來，像隻受驚的貓一樣的表情，眼中的冰冷銳利稍稍褪去，重新染上那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做什麼？”他重複了一遍，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我以為我表達得很清楚了。”
他向前一步，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在朦朧的月色和遠處隱約的樂聲襯托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林薇怔住。
“沒錯。”顧衍之點頭，“你的係統雖然低級，但它是這個世界‘規則’的一部分。我的力量源於對另一個係統的吞噬和破解，與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則存在排斥。我需要一個……錨點，一個能更好融入並解析這個世界的接口。而你身上這個暫時休眠的係統，正合適。”
他看著她，目光坦誠得近乎殘酷：“我可以幫你徹底擺脫它的控製，甚至……反過來利用它。作為交換，我需要你配合我，一起找出這個世界的‘源代碼’，或者說，找到徹底打破這個‘故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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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這個故事？”林薇喃喃道。這意味著，他們有可能……回家？
巨大的誘惑擺在麵前，但伴隨而來的是未知的風險。顧衍之太強大，太神秘，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為什麼是我？”林薇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那麼厲害，為什麼需要我？”
顧衍之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遠處宴會廳裡晃動的光影，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複雜。
“因為‘孤獨’。”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薇臉上，“獨自一人背負著秘密，對抗整個世界的規則，即使擁有了力量，也依然像是漂浮在虛空。我試過尋找其他‘異常’，但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極其認真：“我們需要彼此，林薇。你需要我的力量獲得真正的自由，而我需要你的‘身份’和你的係統，作為探知這個世界本質的橋梁。我們是這條船上，唯一的同類。”
唯一的同類。
這五個字，重重地敲在了林薇的心上。
是啊，孤獨。這三個月，她何嘗不是在孤獨地掙紮？無人可以傾訴，無人能夠理解。每一天都像是在深淵邊緣行走。
現在，另一個從深淵裡爬出來的人，向她伸出了手。
儘管這隻手，可能同樣沾滿未知的危險。
她看著顧衍之，他深邃的眼眸裡不再有戲謔和試探，而是一種純粹的、等待她選擇的平靜。
露台下，宴會依舊喧囂，屬於男主和女主的“故事”或許還在繼續。
但在這方昏暗的露台上，兩個“異常”的存在，正站在命運的岔路口。
林薇深吸了一口微涼的夜風，混亂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從心底升起。
她抬起頭，迎上顧衍之的目光。
“好。”
她聽到自己清晰而堅定地說。
“我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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