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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是什麼?
我殺死的那個,又是什麼?
“啊……啊……”喉嚨裡擠出不成調的單音,像垂死的動物。我想問他,想尖叫,想撲上去撕扯他那張完美的假麵,但身體被無形的枷鎖捆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隻有牙齒在不受控製地磕碰,發出細碎的、密集的嗒嗒聲。
林遠,我的丈夫,仿佛完全沒有看到我的崩潰。他收回觸碰花瓣的手,揣進羊絨衫的口袋裡,姿態閒適得像是在自家花園裡散步。他甚至微微俯身,湊近那些花,深深吸了一口氣。
“奇怪,”他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好像有點特彆的味道。不像普通的花香。”
是血腥味嗎?是泥土埋葬的氣息嗎?我混亂地想。
他沒有等待我的回答,似乎也並不期待。他轉過身,朝我走來,一步,一步,不緊不慢。陰影隨著他的移動,逐漸將我籠罩。我癱在冰冷的泥地裡,仰頭看著他逼近的身影,如同看著一座壓下來的山。
他在我麵前蹲下,視線與我齊平。那雙眼睛裡,曾經盛滿過我稱之為愛意的東西,此刻隻剩下一種冰冷的、探究式的興味,像科學家觀察一隻陷入絕境的稀有昆蟲。
“臉色這麼白,”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臉頰,“夜裡風大,彆著涼了。”
在他的指尖碰到我之前,我終於爆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連滾帶爬地向後縮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柵欄上,痛楚讓我稍微清醒了一瞬。
“你……你……”我劇烈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你到底……是……什麼?”
他歪了歪頭,臉上掠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完美得無懈可擊。“我?我是林遠啊,親愛的。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他的語氣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還是……這幾天一個人在家,太想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向我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紋路清晰,是一雙活人的手。
“走吧,回屋裡去。外麵冷。”他說,笑容無懈可擊。
我沒有動,隻是死死地盯著他,試圖從那副皮囊下找出裂縫,找到任何非人的證據。
他的手懸在半空,片刻,自然地收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舊維持著。“好吧,如果你喜歡待在這裡。”他轉身,朝屋子走去,踏上台階,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燈光將他的身影吞沒。
院子裡,又隻剩下我,和那棵沉默地盛開著三色怪花的櫻花樹。
我在柵欄邊蜷縮了多久?不知道。直到四肢凍得麻木,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恐懼並沒有因為他的暫時離開而消退,反而像滲入骨髓的寒氣,更深刻,更絕望。
我必須回去。我不能留在外麵,和這棵詭異的樹在一起。
我扶著柵欄,顫抖著站起來,雙腿軟得像麵條。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透出溫暖光亮的玻璃門。每靠近一步,心臟就縮緊一分。
推開門。屋內的陳設一如既往。他常坐的那張沙發靠背上,隨意搭著他的一件外套。電視櫃上,還放著他看到一半的書。空氣裡,甚至隱約殘留著他常用的那款須後水的淡淡清香。
一切都在宣告,他隻是出了一趟差,剛剛回家。
而我知道不是。
我站在玄關,不敢再往裡走。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在洗澡。過了一會兒,水聲停了。浴室門打開,他穿著睡衣,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看到我,愣了一下。
“還站在那裡乾嘛?”他語氣自然,“快去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你身上都是泥。”
他走過來,很自然地想接過我脫下的、沾滿泥土的外套。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外套掉在地上。
他的動作頓住了,看著我的眼神裡,那絲偽裝的困惑下麵,似乎飛快地掠過了一絲彆的什麼,極快,快到我無法捕捉。是嘲諷?還是……滿意?
他沒有勉強,隻是聳聳肩,彎腰撿起我的外套,走向洗衣籃。“隨你吧。”他說,聲音平靜無波。
那一夜,我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睜著眼睛,直到天亮。他幾次從臥室出來,叫我回去睡,語氣溫和如常。我充耳不聞。後來,他也不再勉強,隻是偶爾,我能感覺到臥室門縫下那道陰影,他在那裡站了很久,靜靜地,像一尊守夜的雕像。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驅不散我骨子裡的寒意。
他像個真正的、體貼的丈夫一樣,準備了早餐,簡單的煎蛋和牛奶。他把盤子推到我麵前。
“吃點東西。”他說。
我看著盤子裡的煎蛋,蛋白邊緣微微焦黃,正是他習慣的火候。牛奶冒著熱氣。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得可怕。
我拿起叉子,手抖得厲害,金屬碰在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我抬起頭,看著他坐在我對麵,慢條斯理地吃著他自己那份,動作優雅。
“昨天……”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警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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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咀嚼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咽下食物,喝了口牛奶,才抬眼看向我,眉頭微挑:“哦?為什麼?”
“有人舉報……說你失蹤了。”
他放下杯子,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和無奈的笑意:“肯定是公司那幾個家夥。我這次出去處理的事情比較敏感,行蹤保密,可能讓他們誤會了。”他頓了頓,看著我,“你沒跟他們解釋嗎?”
解釋?我看著他坦然的神情,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來。他連這個都準備好了說辭。
“我……”我語塞。
“沒事了,”他安慰我,伸手過來想拍拍我的手背,我迅速躲開。他的手停在半空,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誤會解開了就好。我今天就去公司露個麵,讓他們放心。”
他吃完早餐,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整理著袖口,一邊對我說:“今天天氣不錯,可以把被子拿出去曬曬。後院那棵櫻花樹,開得是挺特彆的,對吧?”他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在晨光中,顯得無比正常,又無比詭異。
然後,他拿起公文包,像過去的每一個工作日一樣,出門了。
門“哢噠”一聲關上。
我猛地衝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到他走向車庫,開著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平穩地駛出了小區,彙入清晨的車流,消失不見。
他不是鬼。他開著車,在陽光下,去了一個所有活人都能去的地方。
我癱坐在窗邊的地上,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幾乎將我吞噬。我殺了他,我確定。刀子捅進去的觸感,溫熱的血,泥土的氣息……每一個細節都刻骨銘心。可他回來了,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無法對抗的方式。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後院。
陽光下,那棵櫻花樹的三色花朵,顏色似乎更加濃鬱、更加刺眼了。慘白,暗紅,墨藍,扭曲地交織在一起,在春風中輕輕搖曳。
樹下的泥土,被警察和我自己翻動過,看起來平整而普通。
那裡到底埋著什麼?或者……曾經埋著什麼?現在,那裡又有什麼?
林遠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他回來了,帶著一個我無法窺破的秘密,和一棵從他或者說,從“那個他”)的屍身上生長出來的、沉默的、妖異的花樹。
這個家,不再是家。它是一個精心布置的舞台,我是一個被迫參與演出的、驚恐的演員,而導演,是那個微笑著的、熟悉的陌生人。
而我,甚至連劇本的第一頁,都還沒有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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