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沉溺其中。
“嗬……”一聲低啞的、意義不明的笑聲從他喉嚨裡溢出。他緩緩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肩膀幾不可查地聳動了一下。
這反應出乎蘇晚的意料。她預想中的狂風暴雨沒有來臨,他既沒有立刻掐死她,也沒有暴怒地摧毀周圍的一切。他隻是坐在那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擊垮了。
但這詭異的平靜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當林未再次放下手時,他臉上所有的情緒都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死寂。比之前的暴怒更讓人膽寒。
他操控輪椅,向前一步,停在跌坐在地的蘇晚麵前。
他俯身,伸出手。
蘇晚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以為他又要動手。
然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隻是落在了她的頭頂,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溫柔,撫摸著她的頭發。
“血債……血償?”他重複著她的話,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千斤重量,砸在蘇晚的心上,“很好。”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發絲滑下,掠過她紅腫的脖頸,激起她一陣戰栗。
“蘇晚,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的指尖最終停留在她的下頜,強迫她抬起臉與他對視。
“既然遊戲開始了,”他勾起唇角,那笑容卻冰冷刺骨,沒有一絲溫度,“就彆想輕易結束。”
“你不是沒想過要逃嗎?”他的聲音低沉而緩,如同惡魔的低吟,“那就留下,留在我身邊,用你剩下的所有時間,好好看著……”
“看你究竟,能不能讓我‘血債血償’。”
說完,他收回手,不再看她一眼,操控輪椅,轉身,沿著來時的小徑,緩緩離去。背影在漸濃的夜色中,顯得異常孤絕,又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固執。
蘇晚癱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他消失在視線裡,渾身脫力。脖頸上的疼痛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沒有預想中的解脫,反而有一股更深的、更冰冷的寒意,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緊緊包裹。
她撕開了偽裝,也撕碎了過去三個月虛假的平靜。
往後的日子,將是真正的煉獄。
而她,再無退路。
林未的背影徹底融入彆墅的陰影,如同被巨獸吞噬。蘇晚仍跌坐在小徑冰冷的鵝卵石上,晚風穿過樹梢,帶起一陣沙沙的聲響,吹在她被冷汗浸濕的後背,激起一陣寒顫。
脖頸上的指痕火辣辣地疼,提醒著她方才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驚險,更提醒著她,從這一刻起,她將麵對一個徹底撕去溫順假象、露出獠牙的林未。
她扶著粗糙的牆壁,掙紮著站起身,雙腿還有些發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即將碎裂的薄冰上。回到那座燈火通明的主宅,每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傭人垂手立在門口,神色如常,仿佛並未察覺花園裡發生的那場險些致命的衝突。但蘇晚能感覺到,那些低垂的眼瞼下,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她脖頸上的傷痕,又迅速移開。
林未已經坐在了餐廳那張長長的餐桌主位。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水晶吊燈的光芒流瀉下來,照在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肅殺。他甚至沒有抬眼看來遲的她。
蘇晚沉默地走到他右手邊的位置坐下。空氣凝滯,隻有銀製刀叉偶爾碰觸骨瓷盤沿的細微聲響。
這頓晚餐,吃得如同嚼蠟。
飯後,林未操控輪椅,徑自去了書房,沒有像往常一樣要求她的“陪伴”。蘇晚樂得清靜,卻也心知肚明,這絕非寬容,而是風暴眼中短暫的死寂。
她回到臥室,反鎖了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才允許自己微微發抖。她走到浴室,對著巨大的鏡子,看著脖子上那圈清晰的青紫指痕。指尖顫抖地撫上去,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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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如同藤蔓,在心底瘋狂滋長。
洗漱完畢,她換上睡裙,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上繁複的雕花陰影。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漸深。
接近午夜時分,門外終於傳來了輪椅滾動的熟悉聲響。那聲音停在門外,然後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輕微“哢噠”聲。
他果然有所有房間的鑰匙。
蘇晚閉上眼,假裝已經睡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繃緊。
門被推開,輪椅滾入,然後是關門,落鎖。一係列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沒有開燈,操控輪椅來到床邊。蘇晚能感覺到他沉沉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帶著審視,帶著冰冷的度量。
良久,床墊另一側微微下陷。他上了床。
下一刻,一隻冰冷的手探了過來,不是擁抱,而是直接扼住了她受傷的脖頸。力道不重,卻帶著絕對的掌控和威脅。
蘇晚渾身一僵,再也無法裝睡,猛地睜開眼,在黑暗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裡沒有怒火,沒有欲望,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疼嗎?”他問,拇指在她脖頸的淤痕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蘇晚疼得悶哼一聲,咬緊了牙關,不肯示弱。
她的反應似乎取悅了他。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黑暗裡顯得格外瘮人。
“記住這種感覺,晚晚。”他的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氣息冰冷,“這就是欺騙我的代價。”
“而遊戲,”他的手指緩緩下移,劃過她鎖骨的線條,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才剛剛開始。”
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維持著這個充滿威脅和禁錮意味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睡。”
一個字,不容置疑。
蘇晚躺在他身側,脖頸被他扼住,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她睜著眼,看著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一夜無眠。
從那一夜起,彆墅還是那座彆墅,陳設未變,傭人依舊,但空氣徹底變了質。
林未不再需要她溫順的偽裝,因為他親手撕碎了它。他也不再掩飾自己那些近乎病態的掌控欲,甚至變本加厲。
蘇晚的活動範圍被進一步縮小,除了臥室,她幾乎去不了任何地方。所有的通訊工具被徹底沒收,網絡被切斷,她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係。窗戶被加裝了更堅固的防護欄,花園也成了遙不可及的風景。
他不再喂她吃飯,但每一餐,都必須在他眼皮底下進行。他會看著她吃下每一口食物,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被拆解入腹的獵物。
夜晚成了真正的煎熬。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強製地擁著她入睡,而是會用各種方式折磨她的神經。有時是像第一晚那樣扼住她的脖頸,有時是扣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頭,有時隻是靜靜地在黑暗中看著她,直到她精神瀕臨崩潰。
他很少說話,偶爾開口,也多是冰冷的命令,或者帶著嘲諷的提醒。
“恨我嗎?晚晚。”
“想想你父親,是不是更恨了?”
“可惜,你逃不掉。”
蘇晚以沉默對抗。她不再對他笑,不再有任何溫順的回應,像個失去生氣的木偶。隻有偶爾抬眼與他對視時,眼底那簇燃燒的恨意,證明著她內心的火焰從未熄滅。
她知道,他在享受這個過程。享受她的痛苦,她的絕望,她的恨意。他要磨掉她所有的棱角,摧毀她所有的意誌,讓她真正地、從靈魂到肉體,都徹底屬於他,哪怕是以恨的形式。
這天下午,林未似乎在書房處理一件棘手的公務。蘇晚被允許在臥室的陽台範圍內活動——一個被鋼化玻璃完全封閉起來的陽台。
她坐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著玻璃外灰蒙蒙的天空。一隻飛鳥掠過,很快消失在視野儘頭。自由,這個詞對她而言,已經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情。
身後傳來輪椅的聲音。他沒有進陽台,隻是停在陽台與臥室的連接處,看著她孤寂的背影。
“下個月,林氏會正式並購騰遠科技。”他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蘇晚的背影猛地一僵。
騰遠科技,那是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王叔叔的公司。父親出事後,王叔叔是少數幾個還在明裡暗裡幫助蘇家,試圖調查林未的人。
他終於要對王叔叔下手了。
蘇晚緩緩轉過頭,看向他。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上,眼底卻像是燃著兩團鬼火。
“你會下地獄的,林未。”她的聲音沙啞,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和缺水。
林未看著她眼底那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恨意,嘴角卻緩緩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他似乎就在等這個。
“是嗎?”他操控輪椅,緩緩駛入陽台,停在她麵前,陰影將她完全籠罩。“那正好。”
他俯身,冰涼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視著他。
“我們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為恨意而微微顫抖的唇上,然後,毫無預兆地,低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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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占有意味的標記,而是充滿了掠奪、懲罰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糾纏。他啃咬著她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關,氣息間帶著沉水香的冷冽和她無法抗拒的強勢。
蘇晚起初劇烈地掙紮,雙手捶打著他的胸膛,如同蚍蜉撼樹。他的手臂如鐵鉗般箍緊她,將她牢牢困在躺椅和他的胸膛之間。
漸漸地,她的掙紮變得無力。不是因為屈服,而是因為一種更深沉的、同歸於儘般的絕望。她不再反抗,甚至開始笨拙地、帶著恨意地回應。牙齒磕碰在一起,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分不清是誰的。
這個吻,像是一場無聲的戰爭,是兩個互相憎恨的靈魂在絕望中的撕咬。
一吻結束,兩人都在喘息。林未的眼底是翻湧的、複雜的暗流,而蘇晚的眼裡,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燼。
他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血漬,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柔。
“看,”他低聲說,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注定要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他放開她,操控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陽台。
蘇晚癱在躺椅上,望著玻璃外那片虛假的天空,唇上還殘留著他冰冷的氣息和血腥味。
至死方休?
也好。
她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鬢發間。
那就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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