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城市的霓虹,在葉辰眼中,不再是繁華的象征,而是一張張巨大的,由光構成的天網。
任何一束燈光,都可能暴露他的行蹤。
他抱著零月,像一道貼地遊走的影子,隻揀選城市最深邃的黑暗前行。
樓宇的夾縫,廢棄的管道,散發著餿臭的垃圾中轉站……這些被文明遺忘的角落,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庇護所。
懷裡的零月很安靜。
那雙紫水晶般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葉辰能感覺到,她的小手一直緊緊攥著自己胸口的衣服,仿佛那是她在風暴中唯一能抓住的錨點。
“葉辰。”
她忽然開口,聲音很小,被風一吹就散了。
“他們在抓我們嗎?”
葉辰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那種詭異而平穩的節奏。
他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冰涼的額頭。
“不是。”
“我們在玩一個真人版的‘潛行刺殺’遊戲,我是刺客,你是需要我保護的公主。”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笑意,聽起來荒唐又篤定。
“隻要不被發現,通關了就有獎勵。”
零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把小臉往他懷裡埋得更深了些。
她不懂什麼叫刺客,也不懂什麼叫公主。
她隻知道,這個人的懷抱很暖,心跳聲讓她很安心。
隻要在他身邊,就算是全世界都在抓他們,那也隻是個遊戲而已。
葉辰的內心,卻遠沒有表麵那麼輕鬆。
他能“看”到。
那張由惡意編織的血色大網,比之前更加致密。
甚至,在那張大網的縫隙間,開始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異色”能量。
一種,是堂皇正大,帶著淨化與審判意味的聖潔白光。
它們像一顆顆釘子,被釘在城市裡幾處最高的建築頂端,如同監視塔,俯瞰著整座城市的陰影。
聖堂!
葉辰的心臟沉了下去。
他們也入場了。
而另一種,則更加隱晦。
那是一縷縷飄忽不定,卻又暗合某種陣法規律的青色氣流。
它們盤踞在一些古舊的街區,或是綠化極好的公園裡,看似與自然融為一體,實則暗藏殺機。
東方修行界!
葉辰的嘴角扯出一個無聲的苦笑。
好家夥。
那個叫馬庫斯的伯爵,是真看得起自己。
這是直接搖人了啊。
血族、聖堂、東方修行界……
原本三足鼎立,井水不犯河水的三大勢力,此刻因為他,被強行擰成了一股繩。
全城公敵。
名副其實。
現在的他,就像一隻掉進了三色染缸裡的老鼠,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留下痕跡。
一個多小時後。
葉辰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目的地——城北公交總站。
這裡早已廢棄。
場站裡停著幾輛鏽跡斑斑的報廢公交,車窗玻璃碎裂,車身上爬滿了枯黃的藤蔓,在夜風中如同招魂的幡。
空氣裡,彌漫著鐵鏽和塵土的味道,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冷。
葉辰沒有立刻進去。
他抱著零月,藏身在幾百米外一棟居民樓的天台上,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他的【暗夜感知】催動到極致。
在能量視野裡,整個公交總站,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仿佛陳年屍布般的灰敗氣息之中。
這是常年陰氣彙聚,又沾染了某些“不乾淨”東西後,才會形成的特殊力場。
而在場站外圍。
葉辰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光點”。
東側的圍牆陰影裡,一個穿著休閒服的年輕人正靠著牆假寐,但他體內那股如火焰般跳動的聖光能量,在黑暗中比一萬瓦的探照燈還要刺眼。
聖堂的騎士。
看能量強度,至少是個低階的“懲戒騎士”。
而在南邊的一棵老槐樹上,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的小道士,正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拂塵搭在臂彎,仿佛在吐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