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蒜精油。
聖紋。
純銀弩箭。
三個詞彙,像三根冰錐釘進葉辰的腦髓。
刺骨的寒意從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讓他懷抱零月的手臂肌肉瞬間僵硬。
這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更不是聖堂那些隻懂得用聖光硬衝的狂信徒。
這是專業人士。
是銘刻在血族傳承記憶最深處,被標注為“天敵”的物種。
吸血鬼獵人!
葉辰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淒厲的尖叫,那源自血脈的本能警報,像是老鼠聞到了貓的氣味,根本無法壓製。
暗處,那雙眼睛依舊在。
冰冷,銳利,不帶任何感情,像一把即將落在試驗品上的手術刀,正在精準地剖析著他和零月。
對方看到了。
百分之百,看到了零月一口“吃掉”無麵者的全過程。
葉辰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打?
對方能無聲無息地解決掉一隻連他白銀伯爵都難以察覺的【無麵者】,其實力深不可測。更致命的是,獵人從不獨行,誰知道這黑暗裡還藏著幾個同夥,或者早已布下了專門針對血族的陷阱。
逃?
在一個頂級獵人的視野裡轉身逃跑,等於將後背完全賣給了對方的弩箭。
電光石火間,葉辰做出了一個堪稱瘋狂的決定。
他沒動。
他甚至強行命令自己放鬆了僵硬的肌肉,抱著零月,身體如同一片失去重量的羽毛,緩緩從巨大的樹乾上飄落。
雙腳踩在堆積了不知多少年的腐葉上,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他沒有去看那具被銀箭釘死的無麵者屍體,而是目光平靜地環視著周圍的黑暗。
那姿態,不像一個被鎖定的獵物,反倒像一個剛剛用完餐,正在自己後花園裡散步的莊園主。
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社畜生涯唯一教會他的真理。
他賭對方在看到零月那超乎常理的“進食”方式後,也同樣心存忌憚,不敢貿然出手。
他在等。
等對方先暴露意圖。
空氣死一般寂靜,連細微的蟲鳴都消失了。
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在此刻聽來,竟像死神的耳語。
零月在葉辰懷裡動了動,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她那雙純淨的紫色眸子好奇地掃視著四周,最後落在葉辰的臉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
“葉辰,那個躲在樹上的人,也是‘自助餐’嗎?”
葉辰的心臟狠狠一抽。
我的小祖宗,您能小點聲嗎!
然而,正是零月這句天真又恐怖的話,像一塊石頭砸破了凝固的冰麵。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二十米高的枝頭飄落,輕得不像活物。
那是一個女人。
一身純黑色的緊身作戰服,完美勾勒出矯健而充滿爆發力的身體線條。
臉上戴著一副閃爍著幽藍色微光的戰術目鏡,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柄剛剛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
她的手裡,端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十字弩,弩身由純淨的銀打造而成,閃爍著冷冽的銀光,顯然就是那支射殺【無麵者】弩箭的來源。
她沒有將武器對準葉辰,而是保持著一個隨時可以攻擊的警戒姿態,目光透過戰術目鏡,在葉辰和零月之間來回掃視。
“我追蹤‘無麵者’的能量波動到這裡。”
她的聲音和她的外表一樣,冰冷、清脆,像兩塊金屬在碰撞,不帶一絲情緒。
“我在這裡蹲守了三個小時,準備清理這片區域的兩個目標。你懷裡那個東西,替我解決了一個。”
她口中的“東西”,指的顯然是零月。
葉辰依舊沉默,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在對方身上,沒有感受到聖堂騎士那種刺眼的光明之力,也沒有東方道士的陽剛正氣。
她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台精密的、隻為殺戮而生的機器。
女人似乎並不在意葉辰的沉默,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種吞噬靈魂能量的手段,我從未在任何記錄中見過。它不是鬼王,也不是妖靈。”
她的戰術目鏡藍光閃爍得更快了,似乎在進行著高速的數據比對。
“你,是它的‘養主’?”
來了!
熟悉的劇本,該死的誤會!
葉辰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賭對了。
對方並不認識他們,或者說,不認識零月這種超規格的存在。
零月剛才展現的能力,已經超出了這個獵人的認知範疇。
未知,才代表著敬畏。
葉辰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沒有驚慌,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甚至在這一刻,悄然調動了那一絲絲從始皇陵頂上感悟到的【帝王之道】法則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