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鬼火,凍結了時間。
整個“幽靈船塢”的喧囂與嘈雜,都在葉辰那句“錢,不是問題”的回音裡,被抽乾殆儘。
他的手還拍在吧台上,姿勢很瀟灑。
表情很霸道。
但他的靈魂,正在瘋狂計算三千六百萬和十億之間,到底隔著多少個該死的零。
完了。
這次裝逼,一腳踩進了雷區正中央。
他,葉辰,堂堂全球首負,正麵臨著人生中最嚴峻的財務危機與信任危機。
周圍那些非人生物的目光,已經從最初的驚駭,迅速轉變成了玩味、嘲弄,以及毫不掩飾的貪婪。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揣著一遝遊戲幣走進頂奢專櫃,還揚言要包場的瘋子。
吧台後,那個半透明的幽靈酒保呆滯的表情也活泛起來。
它空洞眼眶裡的鬼火閃爍不定,像是在認真權衡,是從這個人類的脖子咬下去,還是把他做成一個嶄新的骷髏酒杯。
葉辰的大腦轉速飆升到極限。
跑?
門就在身後,但這裡是水下三十米的黑市,衝出去的瞬間就會被恐怖的水壓擠成一張肉餅。
打?
他一個白銀伯爵,在這地方連盤開胃菜都算不上。
剛才被零月抹除的刀疤海盜,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雜魚。
這集市裡,氣息比他渾厚詭異的存在,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唯一的破局點……
葉辰的餘光,落在了身旁。
零月正仰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牆上的價目表。
他的王炸。
也是他最不可控的最終兵器。
“嘿……嘿嘿嘿……”
一陣陰冷的、如同墓碑刮過地麵的笑聲,從吧台後方的陰影中滲出。
聲音不大,卻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竊竊私語。
整個幽靈船塢,再度陷入絕對的死寂。
所有非人生物,無論是魚人、幽靈還是海巫,都下意識地垂下頭顱,姿態謙卑,滿是敬畏。
吧台後方的空間一陣扭曲。
一個穿著破舊船長服,臉上布滿了藤壺與海草,拄著一根巨大烏賊骸骨拐杖的枯瘦身影,緩緩浮現。
它沒有眼睛。
眼窩處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旋渦,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線。
它就是這座“幽靈船塢”的主人,一個活了不知多少世紀的老怪物——“深海船長”。
“陸上人。”
深海船長的嗓音,帶著歲月腐朽後的腥氣。
“很多年,沒有新鮮的血肉,敢在這裡說‘錢不是問題’了。”
它那兩個黑色旋渦,轉向了葉辰。
一股冰冷到骨髓的威壓,如同萬米深海的恐怖水壓,死死鎖定了葉辰的靈魂。
這股力量遠超白銀伯爵,甚至已經觸碰到了黃金侯爵的領域!
“你的錢,在哪裡?”
深海船長發問,語氣平淡,卻自帶審判的終局感。
葉辰的心臟,徹底沉了下去。
他強行頂住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威壓,維持著臉上的冷漠,大腦卻已經開始單曲循環《涼涼》。
“我的錢……”
他剛要開口,準備胡謅一個“錢在海外銀行,需要二十四小時解凍”之類的蹩腳借口。
“我要那個。”
一個清脆軟糯的聲音,打斷了他。
零月伸出白皙的小手指,徑直指向價目表的最頂端。
【深潛魔鯊號旗艦級):十億華夏幣次,或等價靈魂】
她的紫色眸子裡,閃爍著孩子看見心愛玩具時,那種純粹的、不講道理的占有欲。
“我喜歡那個。”她又補充了一句,語氣理所當然。
船塢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比深海還要詭異。
如果說葉辰剛才的行為是裝腔作勢,那這個小女孩的行為,在所有非人生物看來,就是純粹的自尋死路。
“哈哈……哈哈哈哈……”
深海船長發出了更響亮的笑聲,那笑聲如同風暴卷起巨浪,撼動著整個船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祭品!”
“小家夥,你知道那是什麼嗎?那艘船,是用一頭上古魔鯊的完整骸骨打造,動力核心是一顆墮落海神的眼淚!它的價值,足以買下你們陸地上的一個小國!”
“你拿什麼來買?”
深海船長的聲音陡然轉為森寒刺骨。
“用你那可笑的靈魂嗎?”
話音未落,它那隻由無數枯骨拚湊而成的手掌緩緩抬起,對準了零月。
一股肉眼可見的、漆黑如墨的死亡氣息,在它的掌心瘋狂彙聚。
葉辰瞳孔驟然縮成一個針尖,全身血氣瞬間引爆,準備不計代價地出手!
然而,零月隻是歪了歪小腦袋。
她似乎根本沒把那足以抹殺黃金侯爵的攻擊當回事。
她看著深海船長,純淨的紫眸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不悅。
那是一種公主看上了一件心愛的玩具,卻被一個卑微的下人質疑時,所流露出的,理所當然的不悅。
她沒有說話。
也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