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語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地吐出一句話,卻重如千鈞:“我們要建的是路,不是雕像。”
次日淩晨,一個誰也未曾預料到的連鎖反應爆發了。
全國範圍內,三百名受過“聽眾人”體係扶持、已小有名氣的素人主播,仿佛接到無聲的指令,集體將自己的社交主頁頭像換成了一片空白。
他們沒有發表任何聲明,隻是默默地開啟直播,賣著各地的山貨。
這場聲勢浩大的集體行動,被網友稱為——“無名行動”。
風暴的中心歸於平靜,而風暴的餘波,卻在另一片土地上催生出奇跡。
平台數據中心,林晚的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躍。
一則紅色緊急警報彈了出來:西南邊陲的青陽縣,因突發性區域斷電,導致冷鏈倉儲全麵故障,十萬斤剛剛采收的鮮筍正以小時為單位迅速腐敗,麵臨血本無歸的絕境。
按照應急預案,她應該立刻啟動頂級流量推薦,聯係頭部主播進行緊急救援。
但她沒有。
因為數據顯示,青陽縣的農民們沒有向平台發出任何求助信號。
林晚心生疑竇,調取了該地區的實時直播流。
屏幕上出現的一幕,讓她徹底怔住。
沒有精心布置的直播間,沒有聲嘶力竭的叫賣。
鏡頭隻是粗暴地對著一個個堆滿鮮筍的倉庫,畫麵簡陋得堪比監控錄像。
每隔幾分鐘,畫麵就會切換到另一戶農家,一個黝黑的莊稼漢或樸實的農婦會走到鏡頭前,對著手機,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方言大聲喊一句:“我家的筍,甜!”“我的筍,脆!”“不斷電的時候,它鮮得很!”
一句句口號,簡單,笨拙,卻帶著一股撼動人心的生命力。
他們自發地組織了起來,每戶輪流直播一小段,再由下家接力,形成了一場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筍語聯播”。
林晚迅速調取後台數據,曲線圖的走向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這場“野生”直播的在線觀看人數峰值,竟然超過了前一晚某位頂流明星的品牌專場!
彈幕裡沒有同情和可憐,全是:“地址發來,我買一箱!”“彆喊了,直接上鏈接,信你!”
技術總監衝進辦公室:“林總,是否要立刻接入官方流量池,進行算法強推?”
林晚盯著屏幕上那一張張質樸而堅韌的臉,搖了搖頭,下達了一個讓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指令:“關閉所有對該直播流的算法乾預和推薦,讓它自然傳播。”
三天後,青陽縣的後台訂單顯示飽和,十萬斤鮮筍銷售一空。
然而,那場“筍語聯播”卻沒有停止。
鏡頭裡,農民們臉上掛著笑容,依然輪流走到鏡頭前喊話:“貨賣完了,謝謝大家!明天我們聊聊怎麼種筍。”“聲音不能斷,就怕斷了聲,你們就找不到我們了。”
他們不再是為了賣貨,而是為了維持這條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但真實的信任鏈接。
深夜,林晚在後台的鏈路圖上,鄭重地為這條從青陽縣延伸出來的、未經任何算法雕琢的信號,標記上了一個全新的名詞——“野生共信節點”。
與此同時,在千裡之外的首都,周執正在一場閉門會議上,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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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鄉村電商法》實施細則修訂小組的特邀專家,他提出了一個極具爭議性的補充條款——“沉默權益”。
條款內容很簡單:凡連續三年參與助農直播,且個人賬號粉絲增長率低於平台平均水平、未獲得任何官方曝光資源的主播,將自動進入“流量補償池”,在後續的資源分配中獲得最高優先權。
“這簡直是胡鬨!”一位資深委員當場拍了桌子,“周執同誌,我們設立激勵機製,是為了鼓勵先進,樹立榜樣!你這個條款,是在鼓勵大家隱姓埋名,是在開曆史的倒車!”
附和聲四起,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劍拔弩張。
周執沒有爭辯,隻是平靜地打開了投影儀,播放了一段來自底層服務器的監控視頻。
畫麵裡,是北方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
一個腿有殘疾的男人,蜷縮在散發著惡臭的豬圈旁,借著豬舍裡昏黃的燈光直播賣自家攢的土雞蛋。
他的手機屏幕上,滾動的彈幕全是刺眼的嘲諷和戲謔:“殘廢還學人直播?”“這雞蛋不會有豬瘟吧?”“快滾下去吧,看著就晦氣!”
刺骨的寒風夾著雪花灌進他單薄的衣領,他的嘴唇凍得發紫,雙手幾乎握不住手機。
但他始終沒有關閉鏡頭,隻是偶爾對著屏幕,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我的雞是吃糧食長大的,蛋黃很香……求求你們,彆罵了。”
視頻的最後,直播間隻剩下寥寥幾人,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屏幕,像是在對自己說。
視頻裡傳出他微弱卻清晰的聲音。
周執按下了暫停鍵,環視全場,一字一句地複述道:“他說過一句話,‘隻要還有一個人願意聽,我就不是一個人在說。’”
會議室裡,落針可聞。
之前拍桌子的那位委員,默默地坐了下去,眼神複雜。
“各位,”周執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我們所說的激勵,究竟是激勵少數人成為明星,還是激勵多數人能有尊嚴地發出自己的聲音?沈昭岐留下的,不是一個神話,而是一個承諾——讓每個想說話的人,都有人聽。‘沉默權益’,就是為了兌現這個承諾。”
最終投票,條款全票通過。
另一邊,秦念慈的辦公桌上,也擺著一份特殊的申請。
某重點中學希望將“不謝花”這種特殊植物,正式列入其校本教材的鄉土植物圖譜中,並在植物介紹旁特彆注明——“由傳奇助農主播沈昭岐先生發現並培育”。
秦念慈提筆,在申請報告上批複了“駁回”二字。
她沉吟片刻,在附言欄裡加上一句話:“請描述它的生態價值,而非它的來源。”
數日後,她收到一個從該中學寄來的包裹。
打開一看,並非修改後的申請,而是一本由學生們手繪的、粗糙但充滿誠意的畫冊,書名叫做《無名之書》。
書裡收錄了三十種由當地普通農民發現或改良的特色作物,每一頁都畫著植物的形態,旁邊沒有發現者的名字,隻用最樸素的語言標注著“發現地”、“最佳種植環境”與“用途”。
“不謝花”也在其中,關於它的描述是:“根係發達,能有效固化坡地土壤,涵養水源,具有極高的水土保持價值。”
在下一次的農業生態評審會上,秦念慈沒有做任何報告,隻是將這本《無名之書》展示給了所有專家。
她說:“我們需要銘記的,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名字。這,才是我們想要的曆史。”
散會時,秘書小聲提醒她:“秦董,辦公室外麵有人等您,沒有預約。”
她推門而出,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笑容靦腆的年輕人。
他看到秦念慈,有些局促地搓著手,懷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盆開得正盛的“不謝花”。
秦念慈認出了他。
他就是當年跟著沈昭岐一起上山采藥的少年之一,如今已是縣農技站最年輕的技術員。
年輕人將花盆遞過來,激動地說:“秦董,這是我們用組織培養技術新育出的二代‘不謝花’,它的固土能力比第一代更強了!”
秦念慈接過那盆花,指尖輕輕觸碰著堅韌的葉片,眼眶微熱。
一年後,沈昭岐離世的周年忌日。
那天傍晚,邊境山坡上狂風大作,暴雨如注。
村民們擔心新修的墳土會被暴雨衝垮,紛紛披著蓑衣,冒雨趕去查看。
當他們氣喘籲籲地跑到山坡上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整個墳包,被一層密密麻麻的“不謝花”牢牢覆蓋,盤根錯節的根係如同無數隻手,死死地抓住了土壤。
任憑暴雨如何衝刷,墳土紋絲不動,連一片落葉都未曾漂移。
更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雨水順著“不謝花”寬大的葉片彙集、滴落,在墳前的空地上,形成一片細密交織的水紋。
借著天邊慘白的電光,老村長驚駭地發現,那些水紋竟然在地麵上,隱隱拚湊出幾個模糊的字跡。
他湊近了,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出來——“彆、替、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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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長如遭雷擊,怔在原地。
半晌,他猛地直起身,對著身後的村民,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道:“撤!把所有紀念的牌子,都給我撤掉!”
當晚,整個花椒村,家家戶戶熄滅了電燈。
黑暗籠罩了山穀,唯獨各家各戶的窗台上,都點亮了一支小小的蠟燭。
萬千燭火在風雨中搖曳,仿佛在回應著某種來自大地深處的、無聲的召喚。
同一時刻,林晚正在數據中心加班。
一封沒有任何來源信息的匿名郵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郵箱裡。
附件隻有一個加密的音頻文件。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立刻動用最高權限進行破解。
當音頻被解開的那一刻,她聽到的不是人聲,而是火焰燃燒時發出的、劇烈的劈啪聲。
那是沈昭岐的筆記本被焚毀當晚,藏在暗處的錄音設備記錄下的環境音。
就在那片絕望的火聲中,夾雜著一句極輕、極輕,幾不可聞的呢喃。
經過數次降噪放大,林晚終於聽清了那句話。
“下次重生……我還選這條路。”
她盯著屏幕,良久無言。
最終,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將這段音頻上傳至“共信鏈”的公共頻道,沒有添加任何說明,隻將標題設定為:“係統最後一次更新。”
淩晨三點,後台數據顯示,該音頻文件已被自動複製到全國兩千三百多個村級服務器中,作為每日清晨開機時的第一段提示音。
林晚關掉電腦,辦公室裡一片漆黑,隻有服務器的指示燈在閃爍。
她對著空氣,仿佛在跟一個老朋友對話,輕聲說:“你從來就沒指望我們記住你,對吧?”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遠在花椒村的秦知語,剛剛處理完“聽眾人”茶園最後一批春茶的出庫單。
她推開窗,山間的風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沒有看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而是從抽屜最深處,取出了一張泛黃的舊日曆紙。
紙上,隻有一個用紅筆圈起來的日期,旁邊沒有任何標注。
窗外的“不謝花”在月光下靜默搖曳,仿佛在度量著一個即將到來的刻度。
秦知語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極淡、卻又無比釋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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