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市中心的天際線被霓虹燈切割成碎片時,沈昭岐正站在雲頂酒店的宴會廳中央。
聚光燈打在他熨帖的深灰西裝上,台下百台攝像機的紅點像一群嗜血的螢火蟲,在他臉上遊走。
“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退出演藝圈。”他聲音平穩得像一潭凍住的湖,台下霎時炸開的快門聲裡,前排貴賓席傳來細微的抽噎。
秦知語站起身時,珍珠耳墜在燈光下晃出碎芒。
她穿月白色真絲裙,袖口繡著淡青竹葉,這是他從前最愛的素淨模樣。
“沈老師,”她仰起臉,眼尾泛紅,“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上個月陳導還說要為你改劇本,我們還有——”
指尖突然傳來刺痛。
秦知語看似溫柔的握手,指甲正狠狠掐進他掌心。
沈昭岐垂眸掃過交握的手,她腕間那串他送的檀木珠串還在,珠子被盤得油亮,像某種精心維持的假象。
“不必了。”他抽回手,指腹蹭過掌心的紅痕,“我累了。”
彈幕在宴會廳的電子屏上滾動,“影帝隕落”“退圈早有預兆”的字樣刺得人眼疼。
有記者舉著話筒喊:“沈老師對粉絲有什麼想說的?”他剛要開口,秦知語已替他接過話:“沈老師需要休息,發布會到此結束。”
後台走廊的燈光冷得發白。
沈昭岐剛要推門,周執的黑色西裝角掃過他的褲腿。
這個秦知語身邊最鋒利的刀,此刻像尊石雕堵在門前,單手遞來一份燙金封皮的文件:“秦總說,這是十年獨家續約協議。”
“沈老師應該知道,”周執指節叩了叩協議,“公司為您保留著明年柏林主競賽的資源通道。簽了它,五千萬養老金立刻到賬。”他聲音像浸過冰,眼尾卻飛快掠過一絲複雜——那是從前看他在暴雨裡拍夜戲時才有的神情。
沈昭岐扯了扯領帶。
十年,足夠把一個人的棱角磨成齏粉。
前世他就是簽了這份協議,才會在三個月後被爆出“學術造假”,被按在泥裡踩了十五年。
“周特助,”他笑了笑,“我記得秦總說過,強扭的瓜不甜。”
話音未落,秦知語的高跟鞋聲從轉角傳來。
她手裡端著青瓷茶盞,霧氣模糊了她的眉眼:“昭岐,我知道你想做點有意義的事。”茶盞遞到他麵前時,她指尖擦過他手腕的舊疤——那是當年為救墜馬的他留下的。
“轉型做什麼不好?我可以幫你規劃,投資、公益……”
“秦小姐記性真好。”沈昭岐突然攥住她遞茶的手,茶盞“哢”地裂開細紋。
他盯著她瞳孔裡的錯愕,一字一頓:“我父親的醫療債,確實是秦家墊付的。但三年前我拍《山河誌》的片酬,足夠連本帶利還清。”
秦知語的笑僵在嘴角。
她抽回手,茶盞裡的龍井潑在協議上,暈開一片深褐:“你總是什麼都記得清楚。”
回到28樓套房時,沈昭岐把西裝扔在沙發上。
落地窗外的霓虹燈被雨霧揉成模糊的色塊,他摸出手機,屏幕突然炸響——未讀消息99+,微信提示音像催命符。
第一條是娛樂頭條:《沈昭岐退圈因涉毒被查?警方已介入調查》。
配圖是模糊的監控截圖,穿黑外套的男人被押上警車,側臉輪廓和他有七分像。
第二條是語音鏈接,點開來是沙啞的男聲:“粉絲?不過是花錢雇的提線木偶。”聲紋相似度92的鑒定報告附在末尾。
他的微博評論區在瘋漲。
“惡心”“滾出娛樂圈”“老戲骨人設崩了”的字眼刺得人頭皮發麻。
有粉絲截圖他五年前在孤兒院做義工的照片,被罵“立慈善人設”;有營銷號翻出他三年前推掉的綜藝,說“耍大牌活該糊”。
手機在掌心發燙。
他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等待音響了十秒,機械女聲響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沈昭岐把手機砸在地毯上。
玻璃碎裂聲裡,他突然捂住太陽穴——前世的記憶像潮水倒灌。
退圈夜被潑臟水,經紀人卷走他所有存款,父親在醫院突然“病逝”,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叮——檢測到宿主重生節點,商業帝國重建係統啟動。”
機械音在腦內炸響時,沈昭岐猛地站直。
眼前浮現半透明光屏,“當前積分:0”“係統狀態:破產”“警告:72小時內未獲得初始積分,宿主將永久失去重生機會”的字樣在閃爍。
他抬手摸向光屏,指尖穿過去卻觸到微涼的空氣。
“是係統?”他低聲問,“能證明你存在嗎?”
光屏立刻彈出一行字:“宿主可嘗試回憶前世今日2317分發生的事。”
沈昭岐瞳孔驟縮。
前世的這個時間,他接到醫院電話,說父親突發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