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岐沒接話。
他望著排頭那輛掛著紅綢的小貨車——車主是昨天剛從省城趕回來的婚慶司機,車鬥裡還飄著幾縷碎金紙——喉結動了動。
前世此時他正坐在酒店套房裡,盯著經紀人發來的“退圈聲明”,香檳杯裡的氣泡在寂靜中炸開;今生他站在泥地裡,聽著二十多輛車的馬達聲彙成片,突然覺得這人間煙火,比鎂光燈燙多了。
“出發!”李會計的拐杖敲在地上,驚得蹲在草垛上的公雞撲棱著翅膀。
車隊剛轉過山坳,吳導的呼吸就重了。
攝像機屏幕裡,土路被夜雨泡得發亮,像撒了把碎玻璃。
“慢著——”他突然拽住老劉的衣袖,鏡頭對準右前方:兩道深深的車轍陷進泥裡,積水泛著渾濁的光。
“奶奶的!”老劉猛踩刹車,三輪車“吱呀”一聲歪進泥坑。
他跳下車,褲腳立刻沾了半腿泥,“昨兒個還沒這坑!準是秦家人夜裡拿推土機碾的!”
沈昭岐的手電筒光追過去。
泥坑足有半米深,三輪車後輪陷得隻剩個車軸尖兒。
他剛要上前幫忙,老劉已經彎下腰,布滿裂痕的手掌摳進泥裡:“都退後!老子運的是尊嚴,不是土豆!”
山風卷著晨霧灌進領口。
吳導的手指在錄像鍵上懸了三秒,最終狠狠按下。
鏡頭裡,老劉的脊背繃成張弓,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般爬動;後邊的拖拉機司機扔了外套,褲衩子沾著泥也撲上來推;李會計舉著拐杖喊號子,聲音破了音:“一、二、三——起!”
“哢”的一聲,三輪車後輪碾過泥坑邊緣的碎石。
老劉踉蹌著摔坐在地上,仰頭笑出了眼淚:“成了!他娘的秦家人能封路,封得住咱的腿嗎?”
吳導的鏡頭掃過他沾泥的臉,掃過遠處村民舉著的火把——那是阿婆們把夜織的毛線團拆了,浸了菜油裹在竹竿上——暖黃的光在晨霧裡暈成一片,像片流動的星河。
這幕被他隨手發在工作賬號上時,林晚正盯著電腦屏幕咬指甲。
淩晨四點的手機突然炸響,她手忙腳亂去接,結果同時湧進七個通話請求。
“沈先生,我們是川南貨運聯盟,”第一個電話裡的男聲帶著四川普通話,“看了您司機推車的視頻,我們有二十輛平板車,明早能到雲嶺!”“我們是黔西城鄉快運,不賺差價,就想給老百姓搭把手!”
林晚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著舞,突然頓住。
她盯著新彈出的合作申請,公司名欄裡“智運通物流”幾個字刺得她眼睛發酸。
“周執?”她對著電話喊,“秦氏這是唱的哪出?”
秦氏頂樓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天剛蒙蒙亮。
秦知語捏著遙控器的手微微發顫,新聞直播裡,村民舉著火把護送貨車的畫麵被無限放大。
“當年雪藏令下來時,”她突然轉身問站在陰影裡的周執,“有沒有人……替他說過一句話?”
周執的喉結動了動。
他記得十五年前的慶功宴,沈昭岐的獎杯還擱在桌上,經紀人就把解約書拍在他麵前。
那時所有娛記舉著相機,沒有一個人問“為什麼”。
秦知語沒等回答。
她走到窗前,晨霧裡的山影模糊了她的輪廓:“通知智運通,開放雲嶺、黔北、川東三個中轉站的綠色通道。理由……”她頓了頓,“就寫極端天氣應急調度。”
黎明的第一縷光爬上分揀中心的屋頂時,沈昭岐的直播間準時亮起。
他身後是二十多輛沾著泥巴的車,老劉蹲在輪胎邊啃饅頭,嘴角沾著鹹菜末兒;老周擦著三輪車後視鏡,把反光對準鏡頭:“讓城裡頭看看,咱的土豆帶泥才香!”
“這袋土豆,”沈昭岐舉起個沾著紅土的編織袋,指腹撫過袋子上歪歪扭扭的“王阿婆”三個字,“從阿木村到這兒,走了137公裡爛路。”他聲音發啞,“28個家庭,82輛車,還有半夜拆毛線團做火把的阿婆們——你說這是農產品?不,”他重重拍了拍袋子,“這是中國農民的骨頭。”
彈幕瞬間被“淚目”“下單”刷屏。
係統提示音在他耳邊炸響:【用戶忠誠鎖升級為“社群共振”模式,可觸發區域消費聯動】。
他低頭調整鏡頭角度,沒注意到吳導的攝像機正對準貨單——那個被塗改過的物流編號末尾,“q”字母的棱角,和秦氏集團的ogo分毫不差。
李會計合上賬本時,月亮已經西沉。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把賬本往枕頭底下塞了塞——那上麵記著阿木村三十年的收成,記著每個村民的血汗錢。
突然,院外傳來“哢嗒”一聲,像是門閂被撬動的輕響。
他僵在床頭,聽見兩個壓低的聲音:“確定在這兒?”“老東西守著賬本睡了二十年,錯不了。”
山風掀起窗紙,漏進一線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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