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武威基地,死寂被一聲尖銳的電流爆鳴撕裂。
直播間的畫麵瞬間陷入黑暗,隻剩下老馬手機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和“怎麼回事”的彈幕,映著他焦灼的臉。
“完了完了!關鍵時候掉鏈子!”老馬一掌拍在手機上,懊悔不迭。
這可是全天流量最低、監控最薄弱的時間點,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相比於他的手足無措,秦知語卻異常冷靜。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沒有半分慌亂。
她甚至沒去查看跳閘的總電閘,而是徑直走向角落的備用電源箱。
摸索著打開箱蓋,手電筒的光束精準地照在主線路接口上——切口平整,泛著新鮮的金屬光澤。
人為破壞。
老馬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就要摸手機報警。
“彆動。”秦知語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報警隻會把事情鬨大,耽誤時間。他們要的就是我們自亂陣腳。”
她從箱子底層抽出一塊巴掌大的灰色模塊,上麵布滿了複雜的接口。
這是小柯臨走前硬塞給她的“邊緣節點自啟協議”,一個理論上永遠不會被用到的備用方案。
她熟練地將模塊接入幾個預留端口,然後從庫房翻出幾個積了灰的舊路由器,那是以前農戶家裡淘汰下來的,被她當寶貝收著。
沒有猶豫,她按照記憶中的拓撲圖,用這些簡陋的設備在幾戶相熟的農戶家中快速搭建起一個臨時的微型網絡。
十五分鐘,對於焦急等待的直播間觀眾來說,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而就在第十五分鐘,直播畫麵猛地一閃,重新亮了起來。
鏡頭裡,秦知語站在一片漆黑的基地中,隻有她臉龐被手電筒的側光照亮,眼神清亮,嘴角帶著一抹從容的笑意:“不好意思,剛才線路故障,臨時停電了。但大家放心,我們的枸杞不會‘斷電’,生長和品質,二十四小時在線。”
那一瞬間,死寂的彈幕如同火山噴發,滿屏的“秦姐牛逼!”幾乎要將服務器擠爆。
遠在杭州的監控後台,小柯長舒一口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那短短十五分鐘的自救,啟動的正是沈昭岐臨行前悄悄為每個基地植入的“抗毀式信息架構”。
這套係統的核心,不是依賴中心服務器,而是能在極端情況下,讓每一個節點都成為一個微型中心。
風波在黎明前被悄然平息,但真正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湧動。
林晚的輿情監測係統捕捉到了一條異常信息。
某個西北地方合作社,高調宣布成為“昭品農業戰略合作單位”,並以此名義與下遊渠道商簽署了數份大額采購協議。
然而,他們轉頭交付的,卻是用普通市場枸杞換上“昭品”標簽的偽劣產品,溢價高達三倍。
“直接發聲明切割,告他們侵權。”周執的建議簡單粗暴。
林晚卻搖了搖頭,纖細的手指在“共生模式”的認證鏈條圖上輕輕一點。
屏幕上,一條偽造的認證路徑清晰地暴露出來——對方利用了係統推廣早期的試點漏洞,偽造了地方政府的備案文件,在認證鏈上製造了一個以假亂真的“合法身份”。
“沈總說過,打蛇要打七寸,一擊斃命。”林晚的眼神銳利如刀,“現在發聲明,他們隻會斷尾求生,換個馬甲繼續。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自己從內部崩盤。”
她沒有聯係法務,而是將所有證據鏈、偽造文件的高清掃描件和資金流向分析打包,匿名發送給了當地市場監管局一位特殊的聯絡員。
這位聯絡員是“昭品”係統內測時,首批加入“社會監督體係”的基層執法人員。
在郵件的末尾,林晚隻附上了一句話:“貴方查實並依法處理後,係統將根據執法力度和影響,自動為您追加500到2000不等的執法誠信積分。”
這積分,是沈昭岐為所有體係內合作的公職人員設定的“榮譽”,直接與他們的績效和內部評級掛鉤。
與此同時,那個被所有人認為應該坐鎮武威或杭州的沈昭岐,卻穿著一雙農戶送的、鞋底磨平的舊膠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千裡之外的貴州雷山。
他蹲在雲霧繚繞的茶田埂上,泥土沾滿了褲腳,正和小柯進行視頻通話。
“把‘利潤反哺’模塊的觸發閾值,從係統評估的風險等級,下調15。”沈昭岐的聲音混雜在風聲裡,“再加一道強製的語音確認環節——必須讓農戶對著係統親口說出‘我申請啟動應急資金撥付’這幾個字,才能進入下一步流程。”
小柯在屏幕那頭撓了撓頭,滿臉不解:“沈總,這不多此一舉嗎?係統自動判斷撥付,效率不是更高?”
沈昭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鏡頭轉向遠處。
一位背著竹簍的老人,正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采摘著嫩綠的茶芽。
他的動作很慢,但每一片茶葉都摘得極其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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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柯,我們要的不是施舍的公平,是尊嚴的公平。”沈昭岐輕聲說,“係統可以代替人腦算錢,但絕不能代替人嘴做主。這個選擇權,必須握在他們自己手裡。”
一語成讖。
三天後,雷山縣突降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引發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