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咖啡山的山風帶著濕意,吹動了沈昭岐的衣角。
他腳下的這片土地,既埋著一行足以顛覆一個行業的代碼,也剛剛種下了一壟象征著新生的茶苗。
他沒有回頭,仿佛那塊u盤連同他過往的一切,都已徹底歸於塵土。
他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對著小柯的頭像,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語氣發出了一條語音:“把‘開源協議’的觸發時間,提前到明天中午十二點整。”
語音發出不過三秒,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小柯的電話追魂奪命般打了進來。
聽筒裡,那個一向沉穩冷靜的首席技術官,聲音緊得像一根拉滿的弓弦:“岐哥!你瘋了?一旦發布,‘共生模式’的核心邏輯就等於昭告天下!任何人都能複製,任何資本都能仿製,包括……包括秦家那群餓狼!”
沈昭岐的目光越過眼前的茶壟,投向遠處雲霧繚繞的梯田。
那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是他用腳步丈量過的戰場,每一戶農人,都曾是他承諾要守護的家人。
他對著電話,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山間的寧靜:“那就讓風也聽見。”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死寂,最後隻剩下一聲沉重的歎息和一句“我明白了”。
千裡之外的杭州,數據中心機房內冷氣呼嘯,巨大的服務器牆上,無數指示燈如繁星般閃爍。
林晚正緊盯著主控屏幕上瀑布般刷下的數據流,忽然,一道刺眼的紅色警報彈了出來。
“異常訪問請求,級彆:高。”
林晚的心猛地一緊,指尖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她迅速調出訪問日誌,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剛剛過去的十分鐘內,來自全球十幾個不同ip地址的機構,幾乎同時發起了對“共生模式”公開技術白皮書的深度調取請求。
世界銀行亞洲發展部、洛克菲勒基金會農業項目組、國內數家頂尖的鄉村振興基金……這些巨頭的名字,每一個都足以在行業內掀起滔天巨浪。
“他們在嗅探,想在我們開源前搶跑!”一個念頭閃過林晚的腦海,她幾乎要立刻切斷所有外部端口。
但就在她準備操作時,一條新的訪問日誌跳了出來,來源地讓她愣住了。
甘肅,武威縣教育局。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一個與高科技、大資本毫不沾邊的單位。
林晚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它的申請詳情,隻見申請用途一欄,用最樸實的字體寫著一行字:“為響應國家號召,解決本地農產品銷售困局,特申請參考‘共生模式’技術框架,籌建‘秦姐助農培訓學校’,授人以漁。”
秦姐……
林晚的眼眶瞬間就熱了。
她想起了那個在塵土飛揚的西北土地上,對著直播鏡頭,一遍遍教老鄉們如何辨彆化肥真偽、如何打包土豆才能賣出好價錢的女人。
她想起了沈昭岐曾說過的話:“我們不是在建一個商業帝國,我們是在點一把火,一把能讓荒原燒起來的火。”
原來,火種已經飄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訪問日誌數據打包,附上了一句自己的批注:“他們不是在抄襲係統,他們是在播撒種子。”隨即,她將文件轉發至早已沉寂多日的“創世”團隊群,唯獨,沒有那個親手締造了這一切的男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省發改委的辦公室內,周執剛剛掛斷一個來自京城的加密電話。
對方的身份極高,語氣卻異常客氣,核心內容隻有一個:一個由多部委組成的中央調研組,將在下周突擊考察武威的“農民自治共治創新機製”。
電話的最後,對方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那位一手推動此事的沈昭岐沈總,屆時會在現場進行彙報嗎?”
周執握著聽筒,辦公室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沉默了足足五秒,才用一種無比平穩的語調回答:“領導,您可能有所不知。沈昭岐先生已於去年,注銷了名下所有企業的管理職務,徹底退出了商業舞台。現在,您要去武威見的,是帶頭人秦姐,和她身後那三百戶當家做主的農戶。”
掛斷電話,周執緩緩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翻開桌上的台曆,用紅筆在“4月15日”那一格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旁邊寫下了一行字:“春天,真的來了。”
黃土高原上,武威的村委會大院裡,一場彆開生麵的“春耕資金分配會”正在進行。
秦知語站在一塊白板前,院子裡烏泱泱地坐滿了人,全是村裡的農戶。
沒有領導講話,沒有繁文縟節,秦知語隻是簡單地公布了上一季度的銷售總額、利潤和公積金結餘。
“……所以,咱們賬上現在能動的活錢,是三百二十一萬。今年春耕,是繼續擴大土豆種植麵積,還是拿出部分資金嘗試新的經濟作物,大家舉手表決。”
“我同意種土豆,去年跟著秦姐乾,我家那口子腰包都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