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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蟬脫籠辭舊樊,紅妝彆浦嫁炊煙(1 / 2)

第1章:金蟬脫籠辭舊樊,紅妝彆浦嫁炊煙

潘高園坐在那麵模糊的水銀鏡前,晨光吝嗇地從糊著舊報紙的窗欞縫隙裡擠進來,落在她臉上。

母親枯枝般的手指蘸著劣質胭脂,在她頰上揉開兩團生硬的紅。

這顏色突兀地襯著她蜜色的皮膚——那是一種被風霜反複打磨、又被陽光長久親吻過的底色,細膩裡透著韌勁。

她的眉是兩道極清秀的遠山黛,鼻梁挺直,嘴唇天然帶著柔潤的緋紅,此刻卻被抿得發白。

尤其是一雙眼睛,黑得如同沉在深潭底下的墨玉,此刻映著鏡中陌生的自己,空茫得沒有一絲新嫁娘應有的光亮。

這曾讓村裡後生偷偷張望的容貌,此刻裹在粗劣的嫁衣和廉價的脂粉裡,像一朵被強行折下、插在瓦罐裡的野山茶。

母親粗糙的指腹停留在她光滑的鬢角,微微發顫。

“園兒,”那嘶啞的聲音裹著隔夜的淚意,沉甸甸地壓下來。

“女人家,頂頂要緊的,就是名聲。乾乾淨淨的名聲,比命還金貴。嫁過去,手腳勤快,心眼實在,彆讓人戳了脊梁骨……”

潘高園垂著眼,目光落在自己絞緊的指關節上,指甲縫裡還嵌著昨日搓洗父親那條永遠散發著腐爛氣味的褥子時,留下的頑固汙痕。

她點頭,喉嚨裡堵著棉花。母親飽含血淚的叮嚀,字字句句,卻像鑰匙,猝然捅開了記憶深處最不堪的鎖眼。

眼前驟然是那片七月正午的玉米地,白花花的日頭像熔化的鉛汁澆下來,空氣滾燙黏稠。

她貓著腰找鐮刀,撥開密不透風的青紗帳。肥厚的葉子後麵,兩條人影在蒸騰的熱氣裡瘋狂扭動。

母親褪色的藍布褲子堆在腳踝,像一團絕望的破布。

一個黝黑油亮的壯碩脊背,汗水在古銅色的皮肉上衝刷出閃亮的溝壑,正像犁地的牲口般拱動。

母親的頭顱無力地向後仰著,脖頸繃成一條瀕死的弧線,喉嚨深處擠出破碎壓抑的嗚咽,短促而粘膩。

混著泥土被碾壓、秸稈被折斷的劈啪聲,狠狠烙進潘高園年幼的眼底。

那一刻,她懵懂又尖銳地懂得了,在這片貧瘠得隻長得出苦難的土地上,女人的身體,就是最原始、最赤裸的硬通貨。

能換來犁地的力氣,背柴的肩膀,癱子父親藥罐裡的一點希望,全家人糊口的幾捧粗糧……

“園兒?聽見沒?”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驚惶,猛地將她從滾燙黏稠的幻境裡,拽回這彌漫著灰塵和劣質脂粉味的昏暗小屋。

母親的手像鐵鉗般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潘高園身體一顫,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她用力閉眼再睜開,鏡中隻餘一張脂粉濃重、眼神空洞如枯井的臉。

“聽見了,媽。”潘高園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刮過木頭。

一滴渾濁的淚終於從母親溝壑縱橫的臉上滾落,砸在潘高園的手背,微溫,隨即冰涼。

這淚是為她流的,潘高園知道,可這淚也滾燙,灼得她皮膚生疼。

昨夜母親拉著她的手,抹著淚教導她要“愛惜名聲”、“遵守婦道”的情形還在眼前。多麼巨大的諷刺!

那教導她“守節”的嘴唇,也曾發出過玉米地裡那種被欲望頂到極致的、瀕死的嗚咽。

一股強烈的酸腐氣直衝喉頭,又被她死死咽下。

門被“哐當”一聲撞開,尖利的嗩呐和粗野的哄笑浪一樣湧進來。幾個花紅柳綠的年輕媳婦嘻嘻哈哈擠入,汗味混著脂粉氣撲麵。

“哎喲,新娘子俊得晃眼喲!”

“快快快,蓋頭蓋上!新郎官脖子都等長啦!”

刺目的紅布兜頭罩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粘稠窒息的暗紅。

她像個失了魂的偶人,被無數雙手推搡著,踉蹌著跌出門檻。

嗩呐聲撕扯著耳膜,鑼鼓震得腳下土地發顫。

鞭炮炸響,硝煙嗆人。

腳下的路坑窪硌腳,無數道目光穿透紅布,針一樣紮在她厚重的嫁衣上。

她能感到那些目光——好奇的,憐憫的,或許還藏著不易察覺的鄙薄。

汪細衛就站在院門口那片晃動的紅影裡,一個敦實沉默的輪廓。嶄新的褂子漿洗得發硬,緊繃繃地裹著他壯碩的肩背。

他似乎想扶她,黝黑粗糙的手指抬了抬,又局促地縮回,隻在她胳膊肘處虛虛擦過一點溫熱。

他的呼吸很重,帶著泥土和汗水的味道,在喧天的鑼鼓聲裡異常清晰。這就是她的丈夫。

一個隻見過兩次麵、沉默得像塊田裡石頭的男人。

第一次“看家”,踩著泥濘去看那兩間低矮土牆房和更小的偏房——她未來的囚籠。

第二次去借錢,為了炕上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父親。

他搓著手,憨厚地笑:“有難處,該幫的。”聲音低沉,沒什麼波瀾。

嗩呐猛地拔高一個調門,催命似的。

潘高園麻木地被推著邁過娘家的門檻。

腳下熟悉的小路在紅蓋頭下扭曲延伸,像一條沒有儘頭的暗紅血河,正將她帶離這浸透羞恥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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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重如灌鉛。心中沒有半分對新生的期許,隻有沉甸甸的疲憊,和一絲微弱得不敢深究的解脫。

汪家的院子擠滿了人,油膩的方桌,粗陋的碗筷,油汪汪的肥肉和發黑的燉菜散發著濃烈的混合氣味。

她被按在主桌旁,紅蓋頭依舊沉沉罩著。

酒氣、汗味、飯菜味、泥土氣,交織衝撞……

劃拳聲、談笑聲、碗碟碰撞聲,刺耳喧囂……

她像個局外人,困在紅色的孤島,隻能從布縫裡看到桌下沾滿泥點的褲腳和鞋尖移動。

“高園!高園妹子!”一個刻意拔高的、帶著酒氣和油膩親熱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緊接著,一隻厚實、汗津津的手掌重重拍在她肩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

潘高園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弓弦,她猛地抬頭,透過蓋頭下沿窄小的縫隙,撞上那張堆滿笑容的臉,那是她娘家的村長。

洗得發白的四個口袋中山裝裹著他發福的身體,他俯下身,油光光的鼻尖幾乎戳到蓋頭。

渾濁發黃的眼珠在酒精裡眯成縫,縫隙裡卻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嫁得好哇!汪家小子老實肯乾!”村長噴著濃烈的酒氣,聲音洪亮地壓過嘈雜,那隻拍在她肩上的手又用力捏了捏,如同掂量牲口。

“以後就是汪家媳婦了!記著,常回來看看!你娘不容易,有啥難處,跟叔言語!叔在村裡,說話還是管點用的!啊?”

他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煙牙。

“噯,謝謝章叔。”潘高園聽見自己的聲音,溫順得像綿羊,甚至擠出一絲刻意的、甜膩的笑意。

然而,在這溫順的表皮之下,冰冷的、帶著鐵鏽腥氣的憎恨如同毒藤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五年前那個寒風刺骨的傍晚!也是這隻手!也是這樣一張臉!

她躲在水缸後,透過門縫,眼睜睜看著這隻手像鐵鉗般揪住母親枯黃散亂的頭發……

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將母親瘦小的身體撞向冰冷堅硬的土牆!

“咚!咚!”沉悶駭人的聲響仿佛還在耳邊!母親像片破敗的葉子,隻有破碎的嗚咽。

村長的咒罵如刮骨寒風:“賤骨頭!不識抬舉!爽不爽?……”那聲音和撞擊聲交織,成為她心底永不結痂的傷口。

此刻,這隻沾滿母親血淚的手,竟拍著她的肩,說著“常回來看看”!

胃裡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儘全身力氣才將那股腥甜壓回喉嚨。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是她此刻唯一的錨點。

不能流露絲毫!那張偽善的笑臉,那眯縫眼裡的黑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她的神經。

她隻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一切!

喧囂終於如潮水退去,留下滿地狼藉的寂靜。

她被兩個陌生的嬸子攙著,深一腳淺一腳穿過冰冷黑暗的院子,走向那間屬於她的“新房”——土牆正屋靠後那間昏暗的房。

門軸發出乾澀刺耳的“吱呀”聲,一股濃烈的混合氣味:陳年泥土的腥、未乾透石灰的嗆、劣質木器油漆的刺鼻撲麵而來。

她被安置在床沿坐下,蓋頭終於被挑開。

昏暗的油燈光下,屋子顯出原形。

四壁新刷的慘白石灰,掩蓋不住土牆的粗糲和低矮逼仄。

老舊的床上鋪著紅底碎花的廉價床單,一張掉漆的舊方桌,兩把搖搖晃晃的凳子,便是全部。

唯有窗欞上那個歪扭的大紅“囍”字,在昏黃光線下,像一隻巨大而嘲諷的眼睛。

門被輕輕帶上,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徘徊片刻,木門再次被推開。汪細衛走了進來,反手插上了門閂。

“哢噠”一聲悶響,像一道沉重的閘落下,隔絕了外麵殘存的世界。

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在牆壁上投下巨大搖晃、如同鬼魅的影子。

汪細衛背對著她站在門邊,寬闊的肩膀顯得異常僵硬。

死寂中,隻有燈芯燃燒的細微“嗶剝”聲,以及……他越來越粗重、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那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被猛烈拉動,沉重地、一下又一下,砸在凝滯的空氣裡,也狠狠砸在潘高園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上。

她垂著頭,目光死死釘在自己膝上交疊的手上,指甲縫裡的汙垢在燈下分外刺眼。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束目光,帶著汗濕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熱度,從門口掃過來,在她身上逡巡,最終焦灼地鎖在她鮮紅的嫁衣上。

時間仿佛凝固成粘稠的膠質,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

那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濃烈的汗味和塵土氣息如同無形的網,帶著不容抗拒的壓力,一寸寸向她收緊。

她全身的肌肉繃得像石頭,血液在耳中轟鳴,幾乎要蓋過那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的喘息。

黑暗中,玉米地裡母親壓抑的低吟、村長那令人作嘔的“關心”話語、汪細衛此刻沉重的鼻息……

無數聲音和畫麵,在她混亂的腦海裡瘋狂攪動、衝撞、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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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細衛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邁開腳步,鞋底摩擦著粗糙的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一步,一步,朝著床沿逼近。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她瀕臨崩斷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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