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汗青紗帳囚孤影,胎動石心裂暗塵
盛夏的烈日,像燒紅的烙鐵懸在頭頂,無情地炙烤著汪家坳貧瘠的土地,隻有知了在不知疲倦的鳴叫。
自從潘高園嫁入汪家,那幾畝薄田的擔子,便悄然轉移到了她和汪家三個晚輩的肩頭。
婆婆仿佛一夜之間卸下了千斤重擔,心安理得地蝸居在陰涼的土屋裡,將頤養天年的期盼,早早壓在了新婦和女兒們汗濕的脊梁上。
此刻,潘高園正深陷在一片青紗帳的海洋裡,用鋤頭和玉米地裡的各種雜草艱難纏鬥。
一米多高的玉米稈密密麻麻,翠綠的葉片邊緣帶著鋸齒般的鋒利。
每一次揮鋤除草,裸露的手臂和小腿都會被劃出一道道細密的紅痕,汗水浸入,火辣辣地疼。
空氣悶熱得如同凝固的膠水,密不透風的玉米林裡,隻有鋤頭磕碰泥土的單調聲響,和此起彼伏的、令人煩躁的蟬鳴。
她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到了不適,不時輕微地蠕動一下,提醒著母親身體的極限。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日漸明顯的腰腹曲線。
乾了一上午,潘高園隻覺得腰像被無數根鋼針穿刺,酸脹得幾乎直不起來。
她不得不一次次停下,費力地挺直僵硬的腰背,用那因勞作而不再白嫩、卻依然纖細的拳頭,輕輕的捶打著後腰,每一次捶打都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悶哼。
懷孕帶來的沉重和玉米地的酷熱勞作,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嫂子,這日頭太毒了,咱們去那邊樹蔭下歇歇腳吧?”汪細能的聲音從旁邊的玉米叢裡傳來,帶著刻意放低的討好。
他不知何時已湊近了些,目光像黏膩的蛛絲,纏繞在潘高園汗濕的頸項和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
潘高園抬眼望去,前方還有大片玉米地雜草叢生,望不到頭。
她心裡沉甸甸的,咬咬牙:“再堅持堅持吧,等細月送飯來,吃飯的時候再歇。”
她隻想快點乾完,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環境,和身邊那束讓她如芒在背的目光。
汪細能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沒再堅持,隻是“嗯”了一聲,重新揮起了鋤頭。
然而,他鋤草的頻率明顯慢了下來,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潘高園身上逡巡。
汗水勾勒出她側影柔韌的腰肢,勞作中微微晃動的胸部曲線,都像無聲的誘惑,點燃了他心中那團邪火。
他一邊機械地鋤著地,一邊在心裡惡毒地咒罵著爹娘的不公。
憑什麼?憑什麼這麼水靈又懷了汪家種的女人,是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哥哥的?
要是給了自己……他喉嚨發乾,煩躁地扯了扯汗濕的衣領。
臨近正午,汪細月終於提著籃子出現在地頭,白色的臉被曬得通紅。
籃子裡是簡單的午飯:一份油星稀疏的炒土豆片,一碗寡淡的白菜湯,還有幾個摻著玉米麵的粗糲飯團。
她帶來的消息更讓人心頭一緊:“娘……娘吐得更厲害了,在床上躺著起不來,得有人回去照看著。”
潘高園下意識地想開口說自己回去,婆婆再刻薄,畢竟是長輩,又是自己腹中孩子的奶奶。
然而,錢左秀那張冰冷刻薄、充滿審視和挑剔的臉瞬間浮現在眼前,那曾經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如今隻因胎兒才略有的“暖意”,都讓她心底發寒。
回去麵對那張臉,聽著可能的冷言冷語,在壓抑的屋子裡伺候一個並不待見自己的人?這念頭比烈日下的勞作更讓她潘高園窒息。
潘高園幾乎是脫口而出:“細月,你……你手腳麻利些,還是你回去照顧娘吧,地裡活……我在加把勁。”
語氣裡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逃避和虛弱。
汪細月擔憂地看了嫂子一眼,又看了看自家二哥那掩飾不住的喜色,終究沒說什麼,點點頭,收拾好空碗筷,匆匆往回趕。
看著妹妹的身影消失在玉米地的儘頭,汪細能心頭一陣狂喜,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殷勤地招呼潘高園:“嫂子,快來樹蔭下歇歇,涼快涼快!”
兩人在田埂旁一棵歪脖子老槐樹的稀疏蔭涼下坐下。潘高園幾乎是癱坐在地上,腰背的酸痛讓她眉頭緊鎖,忍不住又抬手捶打起來。
“嫂子,看你累的,我幫你揉揉吧?我力氣大,揉揉就舒服了。”
汪細能說著,身體已經湊了過來,帶著一股濃烈的汗味和年輕男子特有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伸手就要往潘高園腰上按。
潘高園像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向後一縮,厲聲道:“不用!”聲音因緊張而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