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重新把老大攥在手心裡,更要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潘高園跪著求她!
當潘高園三人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饑腸轆轆地回到家時,迎接他們的不是熱飯熱菜,而是大狗子哭得聲嘶力竭、小臉憋得青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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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左秀像個泥塑木雕般坐在堂屋的破木椅上,對大孫子的痛苦視若無睹,不拍也不哄。
潘高園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她眼前發黑。她顧不得洗手,衝過去一把從婆婆僵硬的手臂裡奪過兒子。
孩子滾燙的小臉貼著她滿是汗味和泥土的脖頸,聞到熟悉的氣息,哭聲瞬間變成了委屈的抽噎,小嘴急切地尋找著奶源。
潘高園緊緊抱著孩子,委屈和心疼的眼淚無聲地滾落,滴在孩子汗濕的額頭上。
她快步走進昏暗的裡屋,解開衣襟,將奶頭塞進兒子嘴裡。那溫熱的乳汁流淌,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也像冰冷的鐵水,澆鑄著她分家的決心。
汪細衛看著妻子抱著孩子進屋的背影,再看看冷鍋冷灶和母親那張冷漠刻板的臉,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他默默拉著同樣疲憊不堪的妹妹汪細月,走進灶房生火做飯。柴火劈啪作響,映著他緊鎖的眉頭和妹妹茫然的眼神。
午飯擺上桌,依舊是沉默。直到一碗稀粥見底,錢左秀才放下筷子,乾枯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分家吧。”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炸得飯桌死寂。
汪細衛猛地抬頭,滿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媽?!你說啥?”他看向父親,汪老漢隻是把頭埋得更低,急速的吧嗒著早已熄滅的煙鍋,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隻有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潘高園抱著吃飽了昏昏欲睡的大狗子,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湧的巨浪。
她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嘗到一絲鐵鏽味,才強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話。
她知道,此刻自己多說一個字,都是引火燒身,都是“挑唆分家”的鐵證。
她隻是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投向自己的丈夫汪細衛,這個決定,必須由他,這個汪家的長子來麵對和承擔。
錢左秀無視大兒子的驚愕,自顧自地說下去,聲音乾澀而冰冷,仿佛在宣讀一份早已擬好的判決書。
“你們不是嫌擠嗎?不是嫌我偏心嗎?行!你們成家了,有孩子了,翅膀硬了,那就單過去!”
“老二還沒成家,一個人分出去不像話,我們老兩口還得指靠他養老送終。你們搬出去,自己起房子,自己過活!這家裡…沒你們的地兒了!”
她把“養老送終”四個字咬得極重,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在汪細衛身上。
潘高園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卻也奇異地落到了實處。果然如此!分出去自己過,意味著淨身出戶!
老屋、地基、家當,與他們再無瓜葛。未來,是立錐之地,還是萬丈深淵,全憑自己雙手去掙。
汪細衛的臉色由震驚轉為慘白,最後沉澱為一種深重的悲哀和茫然,他看向弟弟汪細能。
汪細能正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撥弄著碗裡最後幾粒粗玉米粒,感受到目光,頭也不抬,懶洋洋地說:“我聽媽的。”
語氣輕鬆得像在決定明天吃什麼,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大哥一家分出去後,那沉重的農活、伺候爹娘的擔子,將毫無緩衝地全部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
汪細衛的目光最後落在妻子臉上,潘高園沒有看他,隻是低頭輕輕拍著懷中的兒子,仿佛那是她全部的世界。
但那沉默的姿態,那緊抿的唇線,都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他讀懂了。
這個家,終究是容不下他們了。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進了滿肺的冰碴子,又冷又疼。
他看著這逼仄的院子,目光掃過那低矮的土坯房,那狹窄的豬圈旁巴掌大的空地,心裡飛快地盤算著。
一個模糊而大膽的念頭在他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男人心底冒了出來,他需要時間,需要和妻子商量。
“好。”汪細衛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礫磨過,“分吧。”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把無形的巨斧,終於將這座名為“家”的泥潭,徹底劈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陽光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戶縫隙照進來,灰塵在光柱裡狂亂地飛舞,預示著未來更加動蕩不安的日子。
潘高園抱著兒子,感受著孩子平穩的呼吸,指尖無意識地摳緊了繈褓粗糙的布料。
分家的號角已吹響,逃離的第一步,終於邁了出去。
前路荊棘密布,但她彆無選擇,隻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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