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細衛費儘口舌,錢左秀油鹽不進。
他索性讓母親點齊名單:錢左岸、汪細衛、汪細能……竟然還有崔詠梅!
汪細衛愕然:“媽!詠梅還沒過門呢!這算哪門子娘家人?就算咱家願意,她爹媽知道了能答應?這不是給細能的事添亂嗎?”
“添什麼亂?”錢左秀眼一瞪,“她去送了親,不就是板上釘釘了?除了嫁細能,她還能嫁誰去?”
這赤裸裸的算計讓汪細衛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母親打的是這個主意!
更讓他意外的是,當錢左秀叫過崔詠梅詢問時,崔詠梅竟一口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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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家的富裕在鄉裡是出了名的,崔詠梅曾對梅先軍有過心思,奈何梅先軍眼裡隻有汪細月。如今能去老梅家看看,她求之不得。
潘高園聽說婆婆定了錢左岸和崔詠梅送親,立刻對汪細月說:“細月,那明天我就不去了,在家帶大狗子。”
汪細月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嫂嫂!你就帶著大狗子送我吧!這世上,就你跟哥真心疼我了……”她緊緊抓住潘高園的手。
潘高園歎了口氣,語氣卻異常堅定:“妹子,你哥送你去。但你得心裡有個準備,舅舅那人……唉,不是個省心的燈。
明兒個你找機會先跟先軍透個底,讓他心裡有數。我帶著大狗子,人多手雜,萬一磕著碰著,或是鬨出點動靜,不好收場。”
她頓了頓,看著汪細月淚汪汪的眼睛,聲音柔和下來:“不是說送了才關心你,不送就不關心了。你啥時候想回來,石岩屋再破,那也是你的娘家,我是你大嫂。
我娘家你也知道……現在過去,彆人問起,我都不知該咋說,怕給你丟人呢。等以後……等以後你哥我們攢錢起了新院子,我帶著大狗子,風風光光去看你。”
話說到這份上,汪家兄妹倆明白了嫂子的顧慮和尊嚴,不再強求。送親名單就此定下:舅舅錢左岸、大哥汪細衛、二哥汪細能、未來二嫂崔詠梅。
通知下去後,眾人各自散去準備。
潘高園拉著汪細月又回到那間彌漫著新木頭和舊布頭氣息的閨房。她拴上門栓,屋內頓時安靜下來,隻聽得見窗外隱約的嘈雜。
潘高園走到床邊,背對著汪細月,窸窸窣窣地從貼身的舊棉襖內裡,摸索出一個用碎花布仔細縫成的小扁包。
她解開細密的針腳,從裡麵拿出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大團結”十元紙幣),厚厚一遝,邊緣都磨得起了毛邊。
“拿著。”潘高園轉身,不由分說地將錢塞進汪細月手裡。
汪細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手,聲音都變了調:“嫂嫂!這不行!絕對不行!大哥給我置辦了那麼多嫁妝,你們自己都……”
她想起大哥一家擠在石岩屋的窘迫,想起大嫂身上洗得發白的衣裳,這錢的分量,重得讓她心慌。
“聽話!”潘高園抓住汪細月推拒的手,力道不大,卻異常堅決。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神亮得驚人。
“細月,你聽我說。你是新媳婦,過去是要跟先軍好好過日子的。可過日子,哪能離得開老梅家那一家子人?你上次把你攢的那點體己錢都偷偷塞給我了,你身上一個子兒沒有,到了那邊,買根針扯根線,難道回回都張口問先軍要?新媳婦的臉麵還要不要?”
這番話戳中了汪細月最深的隱憂,積蓄的委屈和惶恐瞬間決堤,她撲進潘高園懷裡,壓抑地啜泣起來。
潘高園摟著她單薄的肩膀,輕輕拍著,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種過來人的通透。
“細月,你是你哥心尖上的妹子,你出嫁,他心裡難受著呢……可咱們分家了,出去了,許多事,我們不好插手,隻能在這力所能及的地方,給你添點底氣。
媽要是給你壓箱錢,你大大方方拿著。要是不給,你也彆去爭,彆去要。
咱就風風光光地嫁過去,腰杆挺得直直的,過自己的日子。往後真遇著啥難處了,你記著,回來找大哥,找我,我們豁出去也給你撐腰!可這腰杆子要硬氣,首先你自己得立得住,明白嗎?”
潘高園無法像母親教導女兒那樣直白地說那些“為婦之道”,但她用嫂子的方式,把最樸素也最珍貴的生存智慧,連同那疊浸著汗水和體溫的鈔票,一起塞給了即將離巢的小姑子。
她粗糙的手指拂過汪細月臉上未乾的淚痕,眼神複雜,有疼惜,有擔憂,更有一種無聲的托付。
油燈的火苗在牆上投下兩人相擁的剪影,輕輕搖曳。
窗外,籌備婚宴的喧囂尚未停歇,而屋內,這無聲的饋贈和囑托,成了汪細月心底最沉甸也最溫暖的嫁妝。
至於明天,那場注定不會平靜的婚禮,以及汪細月未來在梅家的漫漫長路,都隱在窗外沉沉的夜色裡,充滿了未知的風雨,也孕育著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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