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兒,一個人睡冷炕頭多難受?讓哥進來暖暖……”
這些村裡遊手好閒的閒漢,如同聞到腥味的蒼蠅,想趁著汪細衛不在,來這孤寡婦人身上找點“樂子”,想偷口“野食”。
潘高園的回答,永遠是一把在黑暗中閃著冷光的砍柴刀!
她將門栓頂死,手持利刃,隔著門縫低吼,聲音帶著決絕的狠厲:“滾!再敢拍門,剁了你的爪子!”
那拚命的架勢,那刀刃反射的月光寒芒,足以讓大多數心懷不軌者膽寒,罵罵咧咧地落荒而逃。
然而,這些吃了閉門羹的鼠輩,為了挽回那點可憐的自尊,回到村裡便添油加醋地吹噓:
“嘿,潘高園那小娘們兒,看著正經,門道深著呢!昨晚……”
“就是,嘴上凶,身子軟乎著呢……”
謊言重複千遍就成了“真相”!
長舌婦們興奮地咀嚼著這些“香豔”傳聞,潘高園在她們嘴裡,迅速從一個勤勞本分的媳婦,變成了一個“人儘可夫”、“勾三搭四”的破鞋。
這些汙言穢語如同汙水,在村裡無聲地蔓延、發酵,潘高園卻渾然不知,依舊每日緊閉門戶,守著石岩屋的一方天地和懷裡的孩子。沒人會跑到她麵前,告訴她那些不堪入耳的編排。
但這流言,卻像毒刺,紮進了幾個男人的心裡。
趙思德他早將潘高園視為自己的禁臠,哪怕隻那一次。
聽到這些傳言,他妒火中燒,眼珠子都紅了:“媽的!老子的女人也敢碰?找死!”
他攥緊了拳頭,琢磨著要給那些不開眼的“野漢子”一點顏色看看。
錢左岸這個貪婪好色、好吃懶祖宗的舅舅,他同樣對潘高園存著某種重溫心思。
聽到風聲,心裡像貓抓似的難受,又氣又急:“這小賤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老子還沒夠呢,倒便宜了彆人?”他盤算著找個機會……
田木匠是真正對潘高園有些情意的,起初,他絕不相信那個眼神清澈、帶著倔強又隱含憂傷的女子會如此不堪。
“高園不是那樣的人!”他私下裡曾為潘高園辯解。
然而,當流言愈演愈烈,像瘟疫一樣在村裡擴散時,一絲疑慮如同藤蔓,悄然纏上了他的心。
難道……她真的變了?難道那難忘的溫存,並非獨屬於他?妒忌和猜疑啃噬著他。
終於,在一個濃雲遮月、星子黯淡的夜晚,田木匠給家裡找了個借口,對家裡說要去鄰村談筆木料生意,鬼使神差地摸黑來到了石岩屋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篤篤篤……”敲門聲在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
屋內,潘高園的心猛地一縮。又是誰?她握緊了枕邊的柴刀,屏住呼吸,沒有應答。
“高園?是我,聞祥。”門外傳來熟悉又刻意壓低的聲音。
潘高園的心緒更加複雜,她確實喜歡過田木匠,喜歡他不同於村裡糙漢的溫言細語,喜歡他做活時的專注神情。
可上次他留下的那二十塊錢,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心頭那點隱秘的火苗。
那算什麼?施舍?還是嫖資?
巨大的恥辱感讓她下定決心,斬斷這份不該有的情愫,死心塌地跟汪細衛過日子。
“高園?開門啊?”田木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屋內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上,流言蜚語瞬間在腦海裡翻騰起來:難道……屋裡真有人?
他越想越疑,敲門聲不由得加重了,聲音也揚了起來:“高園!開門!你屋裡是不是藏了人?要是真有人,我田聞祥立馬就走,這輩子都不再來煩你!”
這突兀的質問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也徹底點燃了潘高園壓抑的怒火和委屈!
“吱呀——”破舊的木門猛地被拉開!潘高園隻穿著單薄的裡衣,頭發有些散亂,手裡赫然拎著那把鋒利的砍柴刀!
她站在門內陰影裡,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門外的田木匠。
“來!你進來!仔細找!看看我潘高園這破屋裡,到底藏了哪個野男人?!”
田木匠被她的氣勢和手裡的刀震了一下,隨即真的擰亮手電筒,昏黃的光柱在狹小、簡陋的石屋裡掃射。
屋裡一覽無遺:那張自己熟悉的拚湊木條床,一個木頭搭成的架子,角落裡堆著雜物,連隻老鼠都無處遁形,哪裡有什麼“野男人”?
田木匠臉上頓時掛不住了,訕訕地收起電筒,擠出笑容:“園兒,你看你……我這不是……心裡著急嗎?村裡傳得那麼難聽……”
“我是汪細衛的老婆!”潘高園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你著急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田木匠是老江湖,知道硬碰硬隻會更糟。
他立刻放軟了姿態,臉上堆起擔憂和心疼:“高園,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心疼你嗎?
村裡那些爛舌頭的,說你跟王癩子、李二流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能不擔心嗎?我能不著急上火嗎?剛才敲門你不應,我這心裡……能不胡思亂想嗎?”
“王癩子?李二流?”潘高園第一次親耳聽到這些汙穢的名字和自己聯係在一起,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
“那……那一坨坨臭狗屎!他們也配?!他們連我門邊都摸不著!”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讓她眼前發黑。
田木匠趁機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安撫。
“園兒,你彆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怕……怕你一個人,被人欺負了去……”他的手帶著試探和溫度。
潘高園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眼神裡是決絕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那兩張被體溫焐熱的大團結,塞到田木匠手裡。
“聞祥哥!我家欠你的工錢,細衛年前砸鍋賣鐵也一定還你!這錢,是你上次落下的!還給你!咱們……咱們從今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清晰。
田木匠看著手裡那兩張刺眼的鈔票,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猛地抬頭,眼神裡充滿了受傷和憤怒:“潘高園!我田聞祥大半夜摸黑過來,是來跟你討債的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田木匠用力攥緊了手裡那二十塊錢,指節發白。
潘高園看著田木匠痛苦扭曲的臉,看著他眼中那複雜難辨的情愫,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窒息。
委屈、憤怒、屈辱、還有一絲殘留的、無法言說的情愫,在她胸腔裡激烈地交織衝撞。
她該怎麼辦?拒絕他,徹底斬斷?還是……
少女般的情愫糾結,並未持續太久。
濃重的烏雲徹底吞噬了最後幾顆微弱的星子,天地間一片墨黑。
然而,在那厚重雲層之上,星辰依然亙古不變地閃爍,無聲地俯視著這方土地上上演的悲歡離合、愛恨糾葛。
最終,是田木匠主動熄滅了手電筒,黑暗瞬間吞噬了兩人。
在無邊的夜色掩護下,在複雜的情緒驅使下,在絕望般的衝動中……
一番激烈的掙紮與無聲的撕扯後,石屋裡隻剩下壓抑的喘息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響貪歡,短暫而激烈,帶著絕望的意味。
夜半更深,田木匠衣衫不整地匆匆離去,腳步踉蹌,如同逃離。
他沒有帶走那象征羞辱和斷交的二十塊錢,那兩張鈔票被揉成一團,孤零零地遺落在冰冷、被汪細衛拍緊的泥土地上。
一同留下的,是潘高園在黑暗中無聲滑落的冰涼淚水,以及她對著虛空,用儘最後力氣發出的、微不可聞的宣言:“聞祥哥……就……就到這兒吧……咱倆……兩清了……”
石岩屋重歸死寂,隻有窗外嗚咽的風聲,如同為這無望的糾纏奏響的哀歌。
喜歡山裡那點破事請大家收藏:()山裡那點破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