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盤算著,要是自己能去,既能看著潘高園,又能掙錢。
汪細衛一愣,想起當初開工時自己確實找過趙思德,被他一口回絕了。
他老實答道:“思德哥,現在工地上人數都定好了,活也分派得差不多。你要想去,得等有人不乾了空出位置才行。”
去不了!趙思德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一股邪火夾雜著強烈的失落和嫉妒直衝腦門。
他看著汪細衛那張誠懇的臉,隻覺得無比刺眼。
他猛地一拍桌子,對著廚房方向吼道:“潘高潔!你是聾了還是瞎了?晌午飯還做不做了?想餓死老子啊?!”
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廚房裡的潘高潔一哆嗦,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滅,眼淚無聲地滾落,滴進冒著熱氣的鍋裡。
她抹了把淚,繼續機械地翻炒著鍋裡的菜。
汪細衛被這變故弄得尷尬無比,看來姐夫趙思德是不樂意讓潘高潔去,他連忙起身告辭。
趙思德假惺惺地挽留:“吃了飯再走啊兄弟!”汪細衛哪還有心思吃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壓抑的院子。
回到石岩屋,汪細衛悶悶地將趙思德的態度告訴了潘高園。
潘高園氣得直跺腳:“這麼好的事,他腦子被門夾了?有錢都不掙?”
她既心疼姐姐的處境,又對趙思德的無理阻撓憤恨不已。
她也知道,在農村,男人就是家裡的天,男人說啥,女人能拒絕的很少。
同時,一股強烈的慶幸和幸福感油然而生——幸好,幸好自己的男人是汪細衛!
他或許木訥,不會說漂亮話,但他懂得尊重她,信任她,把掙來的錢交給她管,遇事會和她商量!
分家後這短短時日,她看著他像一棵被壓彎又奮力挺直的樹,在生活的風雨中迅速成長,越來越有主見,越來越有擔當。
而她自己,何嘗不是在孤寂和流言的淬煉中,變得更加堅韌?
幫手還是要找的,潘高園冷靜下來,在腦海裡迅速篩選。
妹妹汪細月嫁得好,又懷著身孕,肯定不行,老梅家肯定舍不得。
崔詠梅?聽說被家裡禁了足,現在連汪細能去乾活都不怎麼受待見,估計說讓崔詠梅去,那以後汪細能不是也得向工地跑?
潘高園在內心否決了崔詠梅,腦海裡麵快速將一個個人物排除。
最後她想到了汪家坳大院裡老楊家的閨女楊春燕,這姑娘剛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和中專,在家務農,幫著家裡大人。
她性子溫和,手腳麻利,又有文化,記個賬啥都行。
平時見了潘高園總是客客氣氣地喊“園嫂子”,眼神乾淨,不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
潘高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汪細衛。汪細衛自然沒意見,隻要潘高園用得順手就行。
潘高園當即去了老楊家,當她把去工地做飯、管吃管住、一個月淨落八十塊的條件一說,老楊家簡直喜出望外!
楊春燕更是激動得小臉通紅,能去鄉上乾活,誰願意在家裡天天麵朝黃土背朝天?!誰願意風吹日曬?!
她爹娘拉著潘高園的手,千恩萬謝:“細衛媳婦!你可是咱家春燕的大恩人呐!”
“這丫頭在家也是閒著,能跟著你學點本事,還能掙這麼多錢,真是……真是天大的好事!”
“你放心!春燕要是偷懶耍滑不聽話,你儘管打罵!回來我收拾她!”
老楊家的感激是真心實意的,這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汪家坳,自然也傳到了錢左秀的耳朵裡。
“什麼?!八十塊一個月?!管吃管住?!”
錢左秀正在喂雞,聽到這消息,手裡的簸箕“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穀粒撒了一地。
她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前陣陣發黑,感覺自己口袋裡的八十塊憑空消失了一樣。
“天殺的小賤蹄子!有這種好事不想著自家人?!”
“那老楊家算什麼東西?八竿子打不著的鄰居!我親弟錢左岸家的小子閨女是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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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細衛!你個黑了心肝的白眼狼!老娘白養你這麼大了!分家了翅膀硬了是吧?有掙錢的門路便宜外人?!”
她像個被點燃的炮仗,在自家院子裡跳著腳,指天罵地,唾沫橫飛,汙言穢語如同毒液般噴射而出。
句句不離潘高園“吃裡扒外”、“沒良心”,汪細衛“忘恩負義”、“豬油蒙了心”!
她甚至遷怒到李池衛身上,罵他“老糊塗”、“偏心眼”。
院子裡其他人家聽著這不堪入耳的咒罵,有的躲在門後撇嘴暗笑,有的搖頭歎息,調皮的小孩還在跟著她學,跳著腳,指著天……
可汪家坳誰不知道老汪家那點破事?
汪細衛被淨身出戶趕去石岩屋時,怎麼不見你這當娘的心疼?
如今見人家尋了條好路,能拉扯外人了,就眼紅心熱跳出來罵街?
這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
汪細衛能照顧老楊家,那是人家姑娘入了潘高園的眼,是情分。
不照顧你錢家、汪家,那是本分!活該!
錢左秀的罵聲在空曠的院子裡回蕩,像一場無人喝彩的獨角戲,除了暴露她自己的狹隘與刻薄,什麼也改變不了。
石岩屋裡,潘高園正和楊春燕一起,麻利地收拾著簡單的行囊。
汪細衛抱起咿呀學語的大狗子,望著窗外鉛灰色的天空,眼神堅定。
前方的路或許依舊崎嶇,但這個小家,終於要掙脫石岩的束縛,向著那處親手打掃出來的、充滿煙火氣的新院子,揚帆起航了。
而某些潛藏的暗礁與妒火,也正悄然在航線上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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