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還記掛著工地上的活計,這些天乾的好不好,還得他去現場看看。
說了一會兒閒話,他便找了個由頭脫身,叫上兩個臨時負責管事的工友,徑直去了工地現場。
師傅回來了,他得趕在師傅發問之前,先把這幾天的落實情況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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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等師傅親自來查,發現問題,挨頓訓斥那是輕的,搞不好還得吃“掛落”。
現在師傅是不動手打他了,可是說話是越來越不好伺候。
三層高的框架已經拔地而起,第三層裸露的鋼筋支柱叢林在夕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汪細衛一層一層仔細查看,一直看到第三層的頂上。
安全,是他腦子裡繃得最緊的一根弦!
這高度,彆說掉個人下來,就是掉塊磚頭、一根鋼管,底下的人也得遭殃,位置落的不好就可以直接開席!
他反複檢查了腳手架的綁紮、安全網的鋪設、工人上下的臨時梯子是否牢固,把發現的問題一一指給兩個監工:
“這裡,安全網鬆了,得重新拉緊綁死!那邊通道上的木板,翹邊了,趕緊換掉!人命關天,馬虎不得!”
他語氣嚴肅,兩個監工連連點頭。
第三層的立柱和橫梁鋼筋已經密密麻麻地紮好,如同巨獸的骨骼,隻等著新鮮的水泥血液注入。
汪細衛爬上用竹子做好的腳手架,走到剛支好的模板上,用力跺了跺腳。
鋼筋下的模板在二層支柱支撐下紋絲不動,發出沉悶結實的回響。
他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這活兒,沒有因為他和師傅外出就糊弄,乾得很是紮實。
等他回到租住的小院,夕陽的餘暉正溫柔地灑滿院子。
潘高園早已麻利地備好了晚飯的食材,此刻正坐在小馬紮上,就著最後的天光,如饑似渴地翻看著汪細衛買回來的烹飪書。
遇到不認識的字,就扯著旁邊洗菜的楊春燕問:“春燕,快瞅瞅,這念啥?‘煸’?還是‘煨’?”
她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文化低而害羞,反而充滿了求知的興奮。
看見汪細衛回來,她立刻揚起笑臉,指著書頁,眼睛亮得驚人:“細衛!這書買得值!真值!你看這菜,畫得跟真的一樣!還有這做法,講得真細!”
汪細衛看著她那發自內心的、像撿到寶一樣的笑容,心裡也暖烘烘的。
他剛想應和兩句,腦海裡卻毫無預兆地閃過市裡那個粉紅燈光下發廊裡,波浪頭女人向他招手的樣子。
一個突兀而尖銳的問題猛地刺進他的思緒:“都是女人,咋就有的甘願去賣肉,有的卻像園子這樣,一門心思要學本事呢?”
這念頭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困惑。
他下意識地用力晃了晃腦袋,仿佛要把這不合時宜、與自己無關的疑問甩出去。
潘高園見他搖頭,以為他是在笑話自己看書太癡,小嘴一撅,嗔怪道:“你搖頭晃腦的啥意思?嫌我笨是不?”
汪細衛哪懂得哄女孩子的心思,被這麼一問,頓時有點慌神。
他使勁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急中生智,指著那幾本厚書,笨拙地辯解:“好幾本呢!你這會兒就說值,等你看完學透了,再說這話也不遲啊!”
潘高園這才轉嗔為喜,白了丈夫一眼,嗔道:“就你嘴硬!”
旁邊的楊春燕抬起手腕,看了看汪細衛剛給她帶回來的那塊時新的電子表,驚呼:“哎呀嫂子!光顧著看書了!快五點半了,再不動手炒菜,工人們回來要餓肚子啦!”
潘高園“哎呀”一聲,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拉著楊春燕就往廚房裡衝。
汪細衛看著兩個女人手忙腳亂卻充滿生氣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咧開一個溫暖的笑容。
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柴火燃燒的劈啪聲、油鍋滋啦的爆響……
這才是他熟悉、眷戀,充滿了踏實煙火氣的生活。
他轉身進屋,把這次出門剩下的、皺巴巴的零錢仔細卷好,塞進枕頭底下那個隱秘的小布包裡。
然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門,重新走向那片鋼筋水泥的叢林。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工地上,還有活等著他去乾。
趁著天沒黑透,能乾一點是一點。
未來,當嶄新的震動棒發出第一聲轟鳴,屬於他們的新征程,又將向前邁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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