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悶頭乾活的漢子,竟把前前後後想得如此周全。
“你是當家的,你拿主意就成!”她用力點頭,聲音裡滿是信任和期待。
新生活的第一步,就這樣定了下來。
汪細衛盤算著,搭豬圈,請木匠太奢侈,自己完全能行。
選直溜點的雜木,量好尺寸砍齊整,在木頭兩頭砍出卡口,一根根疊摞起來,壘成牆。
屋頂也不用太講究,能遮雨就行。
地麵更簡單,把碎石雜草清乾淨,夯實平整就成。
比起修正經八百的房子,這省工省料太多了。
唯一需要木匠出手的,就是豬圈門。
汪細衛猛地想起還欠著田木匠的錢,每次回來都匆匆忙忙,這次得趕緊了結。
他揣上錢,直奔田木匠家。
田木匠對他的到來很是熱情,接過還的錢,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細衛,講究!門的事好說,我給你做兩扇結實的簡易門,保管能用。”
他頓了頓,拍著汪細衛的肩膀,“等你起正房的時候,言語一聲,哥哥去給你幫忙!”
汪細衛揣著這份意外的善意和承諾回到石岩屋,心裡暖烘烘的,又有些疑惑,對潘高園說:“田木匠叔……對咱是不是太好了點?”
潘高園心裡咯噔一下,往事湧上心頭,臉頰微微發燙,趕緊低下頭假裝逗弄大狗子,掩飾著那一絲慌亂。
這事她絕不能讓他知道分毫!
定了定神,她找了個聽起來最合理的解釋:
“興許……是看你也是手藝人?他敬你有手藝,你敬他有本事,手藝人幫襯手藝人,不都這樣?”
汪細衛覺得有道理,田木匠是村裡出了名的“強脾氣”,能對自己這麼和氣,除了手藝人的惺惺相惜,還能有啥?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潘高園的異樣。
心頭疑雲散去,他立刻又投入到木頭的籌備中。
豬圈用雜木好解決,漫山遍野都是,趁著冬天砍伐正合適,木頭乾得透,不易招蟲。
可正房用的木材就講究多了,得是筆直粗壯的好杉木,長度、粗細都有要求。
老宅那片上好的杉木林分家時歸了他們,汪細衛寧可多費十倍的力氣上山去尋,也絕不向父母和弟弟開口。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汪細衛吃過早飯就帶著斧頭、柴刀和潘高園準備的乾糧上山了。
潘高園抱著大狗子送到洞口,一遍遍叮囑:“當心點啊!看著腳下,彆逞強!”
她幫不上山裡的重活,隻能把這份擔憂和牽掛融進熱騰騰的飯食裡,讓他帶著上山,算是自己的陪伴。
目送丈夫的身影消失在晨霧彌漫的山道上,潘高園心裡沉甸甸的,又充滿了力量。
家裡暫時無事,她背著大狗子去了姐姐潘高潔家,去看看失去了丈夫的姐姐過的如何。
姐姐秀麗的臉上被太陽曬得更黑,但眼神裡卻沒了往日的死氣,竟透出幾分解脫後的輕鬆和開朗。
潘高園看在眼裡,心裡五味雜陳:女人啊,嫁人真是第二次投胎。
嫁錯了,那就是一輩子的苦水往肚裡咽。
有些男人,有還不如沒有!
但這些話她隻敢在心裡想想,萬不敢說出口給姐姐添堵。
姐妹倆在簡陋的院子裡拉著家常。
潘高潔聽說妹妹潘高園要起房子,潘高潔真心替妹妹高興:
“好事!好事啊!我山上那片杉木林你知道吧?樹長得不錯!你們缺好木頭,就讓細衛去砍!省得他滿山跑,太費勁了。”
趙思德在的話她不敢開口做主,但是現在不是自己當家嘛!
潘高園心頭一熱:“謝謝姐!細衛正愁正房的好木料呢,你這可解了燃眉之急!等姐你家起房子,我讓細衛來給你扛大梁!”
潘高潔聞言,笑容裡摻進一絲苦澀,輕輕歎了口氣:“我起房子?那還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除非她那讀書不成器的兒子長大成人,否則她一個婦道人家,哪有力氣去起一個新房子?
兒子長大那都是遙遠的未來了,誰知道會不會隨他爹不成器呢。
潘高園從姐姐家借了幾件趁手的農具,背著大狗子,腳步堅定地走向屬於他們的沙礫地。
寒風掠過空曠的土地,枯黃的野草在碎石縫裡頑強地搖晃,一些細小的樹木落了葉,在風中搖擺,仿佛在歡迎潘高園的到來。
她放下大狗子,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鋪上背孩子的背袋,讓他坐在在背袋上玩,自己則拿起借來的鐮刀和鋤頭。
正房豬圈的木材要等汪細衛上山去尋,但這沙礫地上前期的活計,她能做!
滿地的小樹苗、半人高的枯草、硌腳的碎石……這些都是橫亙在新家藍圖前的障礙。
她沒有丈夫的力氣上山伐木,但清理這片承載著全家希望的荒地,她責無旁貸。
她彎下腰,鐮刀揮舞,堅韌的草莖應聲而斷;鋤頭落下,刨開碎石,掘出深藏的草根。
大狗子在旁邊咿咿呀呀,小手腳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岔開手腳,開始揮舞,一不小心蹬掉了尿布,露出了裡麵的小鳥。
潘高園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手心很快被粗糙的農具磨得發紅,但她毫不停歇。
每割倒一片荒草,每清理出一塊地麵,離她心中那個炊煙嫋嫋、棗樹飄香、蘭香飄逸的小院就更近一步。
陽光穿透冬日的薄雲,灑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也灑在這個為小家奮力開拓的女子身上。
她的身影在空曠的沙礫地上顯得渺小,卻透著一股無言的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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